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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川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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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深火热 [完结]

內容簡介

文案:

纪队长说:淼淼,名儿真好,水多肉软,专灭他的火。

————————————————

1.1v1.双处.糙汉消防中队长纪炎vs软糯小学女老师江淼(拒绝小白)

2.女软,男闷骚,总体甜酸,中期小波虐可忽略...

3.不催肉的都是好孩子,不喜勿喷,和谐看文。


(存稿耗净前,更新稳定,捂脸跑...)
1V1甜文





水深火热餐前小菜(上)
餐前小菜(上)
夜很深。
屋内暖似阳春,屋外大雪纷飞。
这是烟城今年最大的一场雪,落了整整一天一夜。
一团团一簇簇的雪花飞落下来,仿佛被撕扯开的棉花球从漆黑的夜空翻滚而下,窗上晶莹模糊的一层水雾,盈盈流淌,玻璃身后的那个世界,雪白而宁静。
办公桌上的台灯散着橘黄色的亮光,对着电脑屏幕一整晚,江淼按揉几下酸胀的太阳穴,眼底剔透的光泽早已被繁重的学习备课悉数抽空。
她拢了拢盖在身上的白色披肩,撑着桌沿起身时,门口传来细微的动静。
伴随着开门关门,有人换了拖鞋,轻盈的步子,缓慢朝她靠近。
她抿嘴偷笑,笑容甜如蜜,光着脚丫子偷偷藏在门后,她听着来人探身走进来,稍重的呼吸声在夜间被拉扯至最大。
“淼淼?”嗓音沙哑,呼吸有些急。
江淼安安静静的藏在暗处,直到男人转身欲往其它房间寻人,她又突然蹦出来,两手从身后紧紧抱住他健壮的腰,线条流畅的腰腹肌肉,呈块状分布均匀,宛如一块块坚硬的顽石。
他身上带着户外的湿冷沁凉,可她丝毫不在意,脸颊轻轻贴着他的背脊,撒娇的软音,“你回来了...”
男人拉开她雪白的胳膊,转身将她搂在怀里,大手按着她的后脑勺贴近他胸口的位置,下巴搁在她头顶上。
两人20公分的身高差距,预示着他有绝对的掌握权,如果他不想放手,她便没有丝毫抵抗的可能。
“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她声音轻轻的,“我在等你。”
男人低笑,“人民教师可是祖国的园丁,自己作息不规律,怎么受教育人?”
江淼在他怀里抬头,视线锁定他右脸颊上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她不满的皱眉,手轻抚着伤口边缘,心疼的一塌糊涂。
“你受伤了..”
他拉过她的手,吻了吻掌心,轻描淡写的带过,“小伤,不足挂齿。”
江淼最烦他这种漫不经心的腔调,上次也是,出警回来后电话里一口一个报平安,结果她收到消息跑去医院看他时,他正裸着上身坐在床边换药。
后背遭锋利的铁丝划破一道大口子,护士小心翼翼包扎仍是血流不止,鲜红的血喷涌出来,在古铜色的肌肤上流出一道道渗人的血痕。
她着实吓到了,站在床边哭的稀里哗啦,素来严肃刚硬的男人被她梨花带雨的哭相刺的心肝疼,一手轻拍她的背,无奈的轻声哄着。
门口站军姿的两消防兵差点惊掉大牙,步调一致的默默向后转,两人宁愿面壁思过,也没眼看烟城消防大队黑面中队长在线哄妻的惊悚场面。
“你每次都这样,说了也不当回事。”
江淼气惨了,小手握拳锤击他的肩,埋怨的剜他一眼,“我以后不管你了,你要再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我就改嫁!”
“你敢?”
男人声音一沉,揽在她后腰的胳膊倏地缠紧,身子被轻易提起下落在他脚背,他用下巴处粗硬的胡渣磨蹭她软滑的唇。
“我说过了,跟着我就是一辈子,除非我真有个三长两短...”
江淼一听这话就急,两手捂着他的嘴,眼眶都红了,“你再胡说!”
男人识相的闭嘴,长满厚茧的手捏了捏她的脸,叹了口气,“好了,以后都听你的,去睡吧,明天还有早课。”
江淼情绪低迷,慢慢退开他的身体,闷闷的走向办公桌去收拾东西。
等男人从浴室出来,带着一身朦胧的湿气走进房间,小女人还没睡,安静的坐在床边,见他进来,忙从医药箱里拿出医用碘酒,冲他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于是,对外不苟言笑的消防中队长秒变听话的小狼狗。
他坐在床边,腰间围着白色浴巾,上身光裸,肩宽腰窄,喷张的肌肉硬凸起,身上满布着深浅不一的伤疤,那是为了人民安康,以血肉之躯一次次与死神周旋后留下的血印勋章。
屋内有暖气,江淼只穿了条薄薄的睡裙,齐腰长发柔顺的散在背后,露出一张精致温婉的脸,她五官秀美,皮肤白里透粉,微笑时颇有“清水出芙蓉”之感。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帮他处理伤口,尽管男人表现的从容不迫,可沾了碘酒的棉签一旦碰到他的皮肤,她总会不自觉的手抖一下,嗓音又细又柔,“疼吗?”
“不疼。”
江淼抿唇,“你皮厚。”
他跟着笑,低头盯着她淡粉的嘴唇看了会儿,翻涌的燥意在体内无限滚动,他喉头一滑,不由分说的将她横抱在腿上。
江淼勾着他的脖子,水眸清亮,音色软糯,“纪炎。”
男人眸色幽深,掌心滑过她白玉般的小腿探进裙底,寻到那处柔软的蜜地,屈指抵着花瓣中心,上而下的缓慢挤压。
“淼淼..”
他啄了口她的小嘴,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想要你。”
两人虽有过很多次肌肤相亲,但性格内向的江淼依旧会觉得害羞,在床上,她实属放不开的那一类。
如果非要说点特别之处,便是在临近高潮时,她总会抑制不住的咬他的耳垂,一遍一遍的娇声唤他“老公”。
小女人埋在他肩头哼唧,被他娴熟的前戏计较弄的全身燥热,她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我明早还有课。”
“我知道。”
纪队长气息沉沉的加快指尖的力度,吻着她的颈,声音嘶哑,“你配合点,我快点结束。”
江淼表示一个字都不信,“你骗人,你每次都会弄到大半夜。”
纪炎挑起浓眉,也不否认,将她平放在床上,床头的灯拧到最暗,是她能接受的亮度。
他解开腰上的束缚,下身不着衣褛,紫黑的粗长巨物微微上翘,光是肉眼看都能感受到那变态的硬度。
男人强壮的身体覆上来,压着她动弹不了,两手被他圈着控在头顶,密密麻麻的热吻落在她的颈窝,锁骨,粗烫的舌头滑到她胸前,隔着睡衣含住凸起的乳尖,专心致志的舔舐吮吸。
粗粝的两指抵着湿润的穴口缓慢送进去,卡在一半处被敏感的肉穴死死咬住,往里寸步难行。
他抬头,咬她小小的下巴,她一张嘴,他便封住她的唇,勾住软热的小舌尽情的绞缠,交融出黏糊动听的水声,她被男人吻的喘不过气,全身窒息般的颤栗起来。
男人轻声细语的哄,“放松,我想进去。”
江淼脸颊通红,不敢去看他被欲念晕染的眼睛,她别过脸,慢慢的放缓呼吸。
得到特赦的男人满意的刺入那片潮湿的沼泽地,两指搅着汁液浸泡下的软肉,力度粗暴的抽送起来。
她张着嘴轻声哼,身体里不断攀升的烈焰正灼烧着每一处血肉。
前戏做的耐心十足,等她昂起下巴浑身抽搐着高声唤“老公”时,男人再也遭不住这极致的诱惑。
他侧身,面对面的躺下,捞起她的一条腿圈在腰上,怒胀红亮的球状物拨开底裤抵着淌水的花穴,浅浅刺了两下,破开那条细细的蜜缝插入紧致的嫩穴里。
“唔..”
他鼻音沉闷,手心掌控住她小而翘的臀,动作停了两秒,忽地挺腰直直撞进深处,突如其来的充实感胀的江淼眼泪汪汪,被灌满的那处酸疼难忍,伴着蚀骨的瘙痒感,她不舒服的皱眉呼“疼’。
纪炎喜欢她在身下眼红哽咽的样子,他亲吻她的脸,笑言:“娇气。”
他不紧不慢的在湿透的甬道中整根进出,等小女人逐渐适应体内嚣张的存在,男人便不再强忍着欲望,按着她水蛇般的细腰,重而深的狠狠捣弄起来。
“淼淼...”
男人舔她的耳垂,粗声谓叹,“名儿真好...水多肉软,专灭我的火。”

水深火热餐前小菜(下)
餐前小菜(下)
明明不是第一次,却远比第一次还要紧致柔滑,喷出的蜜水如溪水泛滥,黏糊的热液团团包裹着它,放任它持续不断的疯长肿胀,插的她头晕目眩。
一段时间没碰她,他的自制力早已降至负值,这下一头扎进去,恨不得死在她身体里,根本控制不住插送的频率,她呼吸越急,他撞的越狠。
“你...你轻...啊...轻一点...”
剃着寸头的硬汉自是受不住她娇滴滴的呻吟声,由着这个姿势起身,将她抱在身上,半撑起壮硕的身子,虎口掐紧她的腰,由下往上暴戾的进出。
江淼两手交错撑在他胸口,汗水顺着修长的颈滑至胸前,肌肤上水痕四溢,画面极其香艳。
她咬着唇低哼,“老公,老公..”
温柔的嗓音听的男人欲火焚烧,下身硬热如铁,每胀大一寸,她撕咬一寸,密而紧的裹紧那根热器,缠的他呼吸困难。
他控着她的腰一阵高频率的鞭挞,将她猛地送上高处,张着嘴大口喘息,如痴如醉的享受着高潮的余温。
她身子瘫软,无力的趴在他胸前,直到那道炫目的白光消散,她仍是一动不动的赖在他身上。
“不行了?”男人在耳边笑,作恶的往上重重一顶。
江淼短促的“啊”了声,小脸委屈的皱成一团,吃不住又肿胀了几圈的粗大,她艰难的支起头,讨好的亲吻他布满沥青的下巴,微微刺痛感。
她软声求饶,“我好累...”
男人笑而不语,轻而易举的抱起她大步朝浴室走。
几分钟后,里头传来小女人哽咽至极的哭腔,男人将她反身压在洗漱池边,揽过她的腰摆成方便进入的姿势。
“扶好。”
他滚烫的身子贴上她的背,低头啃咬她的后颈,哑声:“我想从后面来..”
江淼被抱出浴室时,仅剩下丁点残余的理智了。
军人过人的体力跟持久力无需置疑,他总能以各种奇特的姿势将她一波接一波的抛入顶峰,任她在无尽的快感中迷失了神志,直到她被欺负的只剩下一口气,他才会心满意足的在她体内喷洒子弹。
男人身体强壮如坚石,可以轻易承受她的重量,便由着她覆在他身上黏糊巴巴的咬他的脖子。
她的脸埋在他肩窝处,轻声唤他:“纪炎。”
他一手枕着头,鼻音浓烈,“嗯。”
“你不要受伤。”
他勾了下唇,应允她,“好。”
她沉默片刻,又加了句,“也不准死。”
“不敢死..”
他的手安抚似的摸她的长发,难得有心情同她调笑,“死了你会改嫁。”
江淼气的掐他腰间硬邦邦的肌肉,“你尽胡扯..”
他笑了声,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睡觉一样,可她却不安分的挪动身子爬上来,寻到他热热的唇,偷吻了下他的唇角。
本想解了馋就跑,却被他死死按着后脑勺,搅进灵活湿热的舌头,吸的她身子发软。
良久,男人恋恋不舍的放开她,摸了摸她的脸,“睡吧...”
她放软呼吸,安稳的睡在他身上。
“晚安。”
雪又下了一夜。
清晨的铃声烦人的紧,让人抓狂到恨不得一把扔出窗外。
睡眠不足的江淼摇摇晃晃的从床上坐起身,至少有五分钟,脑子是完全空白的。
床上只剩下她一人,她早已习惯这种场景,面色淡然的翻身下床。
诺大的房子,除了毛拖鞋细碎的擦地声,四周寂静的可怕。
洗漱完毕后,她穿过客厅去厨房倒水喝,可路过餐桌时,她忽然停下步子,随手拿过桌上的字条。
是他的笔迹,行云流水的字体,写个留言都跟领导安排工作一样。
“早餐在冰箱里,包子豆浆进微波炉热2分钟,切好的火龙果在餐桌上,天冷,出门记得戴好围巾帽子,鞋穿暖和点。”
江淼放下纸条,看向白瓷碟中大小均匀的红心火龙果,她叉了一块送到嘴里细细品尝,香甜柔软的果实润进唇舌,一下腻到人心坎里。
她笑容甜如蜜,拿出手机翻出他的微信,明知道他基本不用这些,依旧忍不住向他表达自己的心意,她发了个小猪撒娇的动图,两眼盯着手机界面傻笑了好一阵。
吃过早餐后,她听话的将自己从头到脚包成个肉粽,厚重的毛线帽,长发包在圈圈缠绕的围巾里,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漂亮的杏眼。
她把他的字条折好揣进大衣口袋里,走出公寓楼时,外面飘扬的雪花冰凉凉的贴在她脸上。
然后,她看见昨晚因停车场停满而被迫停在楼下的小车上,只落了薄薄的一层雪。
车停了一夜,按理说应该遍布积雪。
除非,有人一大早就帮她铲除干净了。
江淼上车,等温热的暖风吹干脸颊上的湿气,她低头,清脆的笑出声来。
(熟悉的倒叙开场,下面从初遇讲起了,嘿~喜欢黑白配记得收藏哈~)
水深火热遇见(1)
遇见(1)
其实严格来说,江淼跟纪炎,一个小学语文老师,一个消防中队长,如果不是各种机缘巧合的遇见,这辈子都不会有直线相交的可能。
那么,这个故事该说哪里从起呢?
大概,得从那个麻辣鲜香的火锅店开始..
江淼,23岁,小学语文老师,出生于书香世家,父亲地质学家,妈妈高中教导主任。
她从小耳濡目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成长轨迹一路朝阳,顺的跟开了挂似的,自读书起,就是他人口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父亲常年在外,她打小在母亲严苛的教育下长大,性格温顺软糯,长到20岁,一句脏话都未曾说过,偶尔跟男生说两句话都会脸红。
她相貌清秀,说话温声细语,在学校里颇受男生欢迎,读书时收到的情书搁一块能堆成座小山峰。
18岁那年,她考上全国最权威的师范院校,脱离母亲的掌控后,她结交了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好朋友,她的大学室友,同为烟城人的,颜茉莉。
茉莉人不如其名,如此温柔静美的名字,偏生是个操天操地操空气的狠角色,她出生于富商家庭,自小习惯了挥金如土,也习惯在纸醉金迷中享受无聊至极的人生,私生活可谓是绝版混泥土。
那么,个性相差甚远的两人是如何厮混到一起的呢?
故事其实特别简单,胆小软弱的江淼刚进大学被一法律系的学长纠缠,她这人说不出狠话,顶多礼貌的拒绝过几次。
结果被人当成是欲拒还迎的新情调,纠缠手段升级不说,最后直接来寝室堵人,没曾想学长的女朋友也带着一伙儿跟来,不分青红皂白的揪着江淼大骂小三。
一大清早,刚刚从夜场出来,酒还没醒番的茉莉恰好撞见这一场景,她二话没说的冲了过去。
后来的场面极为混乱,只知道那女的破了相,一脸猩红尖利的指甲印,摔在地上哭哭啼啼,财大气粗的茉莉打完人还不忘扔点钱让她去看病。
等人走光了,江淼慢吞吞的凑过来,很小声的说了声谢谢,茉莉甩着一头帅气的脏辫,勾着她的脖子将她扯到身边,吊儿郎当的笑,“小可爱,以后姐姐罩着你。”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同茉莉这类人混久了,江淼的性子也不似先前那般腼腆柔弱,偶尔也能跟她开个玩笑回回嘴。
但她始终有自己的坚持,比如,不说脏话,不旷课,不去夜店,还有,不交男朋友。
毕业后,江淼跟茉莉都回到烟城,一个去了市中心小学任语文老师,一个去了自家老爸的公司,心安理得的当一名空降兵。
这么多年,茉莉操心江淼的恋爱已不是一两天,工作中一旦遇到个优质男人都会第一时间就想着江淼,对她各种软磨硬泡,只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最开始江淼还能理性拒绝,再后来,她也被闹得没法子,偶尔一次松了口,只说见面吃个饭,其它免谈。
茉莉知道江淼不爱那些高档餐厅,她这姑娘看着纤弱,可口味却重的出奇,偏爱四川火锅,越辣越欢喜,于是茉莉给两人安排见面,特意选在了家人气很旺的川味火锅店。
江淼记得清楚,那日到了傍晚,天空突降大雨,她恰好没带伞,停好车后,顶着一头朦胧的水蒸气跑到店里。
茉莉说,相亲需要营造神秘感,于是关于男方信息一个字都没说,只告诉他男人高大,爱穿黑衬衣。
她颇有自信的说,他是那种江淼看一眼就能通电的惊人相貌。
火锅店里熙熙攘攘,让人唾液直流的麻辣香味扑鼻而来,江淼穿着素雅的白裙子,一边咽着口水一边环顾四周。
刷火锅本就是多人狂欢项目,所以大多都是亲朋成群汇聚一堂,鲜少有单人入座。
江淼的视线一路扫过来,无意间,目光定定的锁在窗边的男人身上。
他身材壮硕魁梧,穿着黑衬衣,侧颜轮廓深邃,剃着利落的寸头。
她犹豫了几秒,心想,应该是他吧...
距离见面的时间还有20分钟,江淼向来很有时间观念,所以不管同何人相约,她向来是早到的那个,也习惯了等人。
没曾想这一次,对方竟会比自己先到。
江淼抿了抿唇,初步印象很好。
她缓步走过去,那颗缠绕在心头的细绳不断收紧,明明不到10米的路程,感觉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因为她真的从没单独跟男生约会过,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说不紧张都虚伪。
身子站定,男人还看着窗外,并没有察觉她的到来。
她两手在身侧慢慢握紧,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半响,她鼓起勇气先开口,“那个...你好。”
男人闻声回头,一双幽深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空气中渗着一似莫名的压迫感。
她懵了一秒,这下终于看清楚男人的脸。
他皮肤黝黑,五官端正,粗发浓眉,一双睫毛很黑的眼睛,虽然不大,却是藏锋卧锐,犀利的跟猎鹰似的,光对视几秒都禁不住的小腿发软。
她能感觉到他紧绷的呼吸轻缓下来,面容柔软了些许。
“你好。”
他笔直站起身,手臂伸向对面,动作僵硬的引导,“请坐。”
江淼在他正对面坐下,瞄了眼他高耸的海拔,脑子里胡乱想着,她这小个子站起来能不能到他肩头。
然后,她又偷偷瞄了眼,确定自己最多到他胸口,一寸都没法上移。
水深火热遇见(3)
遇QQ目看了眼妆容妖娆,衣着性感的女人,心底一乐,恨不得把江牧给扔到太平洋里去。
当时介绍时怎么说的来着,我表妹就是一清纯玉女,朴素、乖巧,一看就是踏踏实实结婚的人。
纪炎是脑子中了邪才会信他的鬼话。
江淼来回看着表情怪异的两人,默默放下筷子。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她从包里拿出来看了眼,是茉莉的电话,她说:“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侧过身,小声接听,“喂。”
那头语气急切,“淼淼,你到了吗?”
“嗯。”
茉莉抱歉的口吻,“sorry啊,刚那哥们给我电话,说外面暴雨,现在二环堵的厉害,到你那还没点了,你看,要不今天先取消,你俩改天再约?”
江淼脑子一秒空了,她目光呆滞的看向欲言又止的纪炎,再蠢都知道自己闹出什么乌龙来了。
她嗓音有些哑,囧的快哭了,“你怎么不早说?”
“我不也是刚收到信。”
茉莉道:“哎,他说想要你微信,先跟你联络下感情,给吗?”
江淼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我该怎么办?”“有墙给我撞吗?“是不是装死就可以不用面对了?”
“喂?”那头催促。
江淼已疯。
“淼淼你还在吗?”
江淼已死。
她假装淡定的挂上电话,收好手机,拧上小包,缓缓起身,冲对面的男人来了个真诚的90°鞠躬。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纪炎一手捂住嘴,未免不小心笑出声来,等情绪稍稍恢复平静,他若无其事的摆摆手,“不怪你,是我没问清楚。”
他见小姑娘憋得满脸通红,咬紧唇忍住泪意,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毕竟搞这一出,也怪自己太不严谨。
“要不,你坐下来一起吃?”
江淼头皮炸开,忙不迭的拒绝,“不用了,谢谢。”
她几乎落荒而逃,逃出座位后没跑两步,又转身低头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纪炎看着小姑娘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外跑,然后迷糊着一头撞上玻璃门,捂着额头停了几秒。
他径直起身,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可步子还没迈开,人儿就这么消失在他视野中。
江淼顶着瓢泼大雨跑回车上,狂乱的心跳声分分钟要冲出胸腔。
她顾不上一头湿发,只想开车赶快远离这是非之地,车子缓缓驶出,路过火锅店时,恰好可以看见窗边一黑一红的两人。
女人笑的春光灿烂,滔滔不绝,男人面无表情,低头吃菜。
江淼慢慢收回目光,有些忧伤的想,他也会给热衷于给那女人夹牛肉吗?
可那份牛肉是她点的啊。
她眼眸一低。
她不想给其他人吃。
那晚,淋了小雨的江淼光荣感冒,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喷嚏打的震天响,一量体温39℃+。
酒吧外,茉莉斜靠着墙吞云吐雾,仍不忘电话调侃她。
“哟,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咱不爱男色的慈禧太后动了春心...”
她吐了口烟,坏坏的笑,“叫什么名儿啊?报上来,我保证帮你查个底朝天。”
江淼在电话里猛摇头,鼻头红亮,嗓音嘶哑,“你别闹,人民警察可不能随便开玩笑。”
“他说是警察你就信?”
茉莉哼笑,“这年头骗子多的去了,专骗你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骗财骗色一条龙服务,保你人财两空。”
江淼沉默几秒,很小声的说,“可他不像那种人...”
“小朋友,我都不知道该说你单纯还是傻了,我实话跟你说啊,这事不靠谱,你要真有这心思,不如跟我介绍的那哥们多培养培养感情,人一海归,多金,又帅的掉渣,包你满意。”
“我没兴趣。”
江淼硬邦邦的答,说完也不等那头大呼小叫,她虚弱的开口,“我头晕的厉害,先睡了。”
“淼淼!”茉莉开启狮子吼。
可江淼实在难受的紧,挂上电话,一头栽进被子里,她把自己包成个粽子,只留下一张红扑扑的小脸。
床的另一侧,乖乖的躺着绿色小恐龙玩偶,它咧着大嘴冲她笑,江淼恍惚了几秒,从被子里伸出手,按着小恐龙的头轻轻抚摸几下。
奇怪的,眼前倏地浮现出那个男人的眼睛,深邃,坚毅,即便穿着便服,你都能瞬间脑补出他一身军装英姿煞爽的样子,像极了那些古旧的老照片中,一身正气,目光如炬的外公。
江淼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没有撒谎,他也一定不是坏人。
水深火热消防演习(1)
消防演习(1)
年轻就是资本,乖乖养病几日,江淼满血复活。
周一升旗,校长在主席台上发表他的长篇大论,作为语文老师兼实习班主任的江淼理所当然站在班级最后,严肃的盯着正值多动症年纪的学生们。
这时,隔壁班同她年纪相仿的实习老师李宸慢慢凑过来。
她低头看了眼江淼的白色长裙跟细高跟,压低嗓音问:“江老师,今天下午的消防演习你不会忘了吧?”
江淼懵了几秒,后知后觉的眨眨眼,“今天吗?”
“25号,周一。”
李宸笑了笑,“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话说到这儿,主席台上的校长已经开始部署消防演习事宜了。
校长道:“虽说是演习,但一切都将按照真实火灾疏散方案进行,此外,烟城消防总队也将派出精英强兵为此次演习保驾护航......”
江淼低头打量今天的穿搭,开始懊恼早上出门太急,没认真查看备忘录,长裙加上高跟鞋,明显不是消防演习的标配。
她轻叹一声,午休得抽时间回家换套舒适的衣服了。
上午第三节课是她的语文课,下课后,江淼本想先行回家,谁知刚出教室门,班上两个最调皮的男生突然扭打在一起。
教室里,看热闹起哄的男孩子,尖叫吓哭了的小女生,场面乱的不可开交。
劝架的江淼嗓子都快喊哑了,最后还是隔壁班的数学老师闻讯而来,硬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两个壮实的小男生拉扯开,两人脸上光荣挂彩,嘴上还在骂骂咧咧。
恰缝正牌班主任休孕假,她一实习生只能硬着头皮将两人带到办公室,先向教导主任汇报情况,后通知家长来校。
将近中午一点,双方家长姗姗来迟,接着又是一阵无休止的争吵,江淼没处理过这类事件,一个头两个大,想插话又插不上,最后还是教导主任出面才将此事协调好。
家长走后,两学生跟屁虫似的跟在她身后,又饿又累的江淼拖着步子走到一棵榕树下。
树下有个藤椅,江淼坐上去,低手按揉酸痛的脚踝,两小子安安静静,一左一右端坐在她身侧。
江淼性子内敛,样貌清秀,说话又柔声细语,在学校里深受学生喜欢。
今天因为处事不顺,挨了教导主任一顿骂,犯事的两个小家伙看在眼里,心里颇感内疚。
熊孩子一号小虎发言:“江老师,你饿不饿?我零花钱多,我给你买好吃的。”
二号萝卜头也不甘示弱,“老师,我也有钱,你想吃啥我都给你买。”
江淼懒懒的看了他们一眼,坐直身子,目光平视前方。
她感觉今天上午是她度过最漫长的半日,她没力气说话,就摇了摇头。
两小子更急了,叽叽喳喳的,“老师,你别这样,我们以后绝对不打架了,你再生气也别饿肚子啊。”
“是啊是啊,我如果再打架,他就是小狗。”
另一个不爽了,“你说谁是小狗?”
“就你就你..就是你...”
江淼暗叹一声,头又开始隐隐胀疼,刚要出口打断两人愈演愈烈的战火,左侧突然响起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
“立正。”
“向右看齐。”
“报数。”
刚还在吵架的两小只闻声看过去,萝卜头激动的搓着小手,璀璨的星星眼,“你看你看,是解放军叔叔!”
小虎冷不丁的跳起来,一脸不屑,“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站军姿喊口令吗?我上我也行!”
他一个箭步向前猛冲,迈着小短腿飞速朝士兵列队的方向狂奔,萝卜头见他抢先一步,也不甘示弱的追上去,徒留藤椅上一脸懵逼的江淼。
“唉,你俩站住...”
她话还说完,两个胆大如牛的小家伙已经冲入阵营,还特意找了个靠边的位置,身子站的笔直,学他们站军姿。
江淼一声长叹,拖着沉重的身子快步朝他们走近。
一队人马纹丝不动,即使飘进了幼小生物他们也目不斜视,不敢有多余的好奇。
队长摸样的男人低头打量了阵,眉间一紧,抬起帽檐,严肃开口,“你们两个,哪里来的。”
小家伙仰着头笑嘻嘻的,学着电视剧里的台词敬军礼,“报告队长,三年四班,肖虎。”
一句话,惹的全队哄堂大笑。
“安静。”男人沉声。
黝黑壮硕的消防兵们即刻收了笑,只是嘴角颤的快裂开了。
男人锐利的目光瞥过去,“你们老师在哪里?”
“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
细软清甜的女声从他身后传来,纪炎呼吸微颤,竟莫名觉得耳熟。
他缓缓转身,正在小口喘息的江淼抬眼,目光相撞那一刻,江淼的脑子完全空白了。
男人穿着墨绿色的迷彩服,身形高大,帽檐下的五官轮廓硬朗,英气逼人,一双眼睛极具穿透力,黑亮如墨。
她两手不自禁的拽紧裙子,小嘴微张,既不可思议又万分悸动,心头似小鹿在猛烈撞击,重的喘不上气来。
这时,队伍靠边的江牧冲身旁的鹿白啧啧道:“看吧,又一个臣服于咱纪队男色之下的女人。”
鹿白笑,“说不好纪队就好这口,清纯可爱惹人疼。”
江牧哼哼,“拉倒吧你,我表妹纯洁如莲花,也没见他给个好脸色,上次见面后她还跟我哭诉,说纪大队长从头至尾说了不到五句话,敷衍都写在脸上了。”
鹿白瞄他一眼,“哦,那个低胸白莲花?”
江牧咬牙切齿,“你丫滚蛋。”


水深火热消防演习(2)
消防演习(2)
午后的微风吹起她素白的裙边,裙袂在橙黄的阳光下泛着浅浅柔光。
小姑娘紧张的不知所措,男人站的笔直,镇定淡然。
他低声:“他们是你学生?”
江淼愣了下,点头,“是的。”
男人的目光从她脸上一晃而过,声音没有温度,淡的好似对待陌生人,“麻烦老师以后看紧一点,别让他们到处乱跑,毕竟部队的职责,并不包括陪小孩子扮家家酒玩。”
江淼自知失职,微低头,安静的接受他的训话。
虽然因为他的冷漠,心底有小小的难受,但同时她也能理解,毕竟萍水相逢的两人不过是闹了场乌龙,他记不住她,也在情理之中,自己没什么可别扭的。
一想到这儿,原本低迷的情绪瞬间明朗,她抬头同他对视,抱歉的笑,“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男人僵硬的拜手示意,表示不用放心上。
机灵古怪的两小只终于意识到自己又闯了祸,惹的老师莫名挨人说,于是,两人灰溜溜的跑回江淼身边。
江淼又好气又好笑,眼睛一瞪,两家伙立马低眉顺眼,她这人本也没啥脾气,吓唬一下便够了,一手牵着一个,转身,风风火火的扬长而去。
纪炎盯着她飘远的背影看了阵,突然回想起她在火锅店里仓皇逃跑的画面,男人唇角勾起很小的幅度,像是在笑。
还真是个小学老师。
等他回身,迎接他的是一众意味深长的坏笑,为首的江牧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扯着喉咙大喊,“报告。”
“讲。”
江牧眯了眯眼,“女老师回头看你了。”
纪队长条件反射的转过身,诺大的操场空荡荡,人影早就跑的没边了。
自知被耍的纪炎尴尬的扶了扶帽檐,一脚凶残的踹过去,“就你话多!”
江牧捂着痛处倒吸气,其它人配合着笑的前俯后仰,鹿白在一旁幸灾乐祸的鼓掌。
男人倏地拔高音量,“全体都有。”
刚还东倒西歪的队伍立刻排成一条笔直的线。
纪队长不急不慢道:“300个俯卧撑,现在开始报数。”
众人哀嚎,纷纷卧倒,高低起伏不一,不情不愿的报起数来。
夏日炎炎,做了近200个后,体力较差的鹿白咬着牙硬挺,张嘴就骂,“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死了!”
江牧嘴里“呼哧”喘气,豆大的汗珠滚出来,“我敢打赌,纪队绝对是被我戳中小心思,恼羞成怒了。”
不知何时走到他跟前的纪炎扬声,“江牧。”
“到!”
“你多加200。”
江牧闷声不服,“凭啥?”
纪队长展露微笑,“我,恼羞成怒。”
江牧:“。。。”
鹿白使劲憋着笑,哈哈哈哈,该!
江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办公室。
只觉得脚下轻飘飘,像个游荡人间的鬼魂,等飘远的思绪回归原点,自己已在办公桌前静坐了十分钟。
隔壁桌的数学老师一个劲的偷看她,见她魂不守舍,以为是教导主任话说太重,资历尚浅的她一时接受不了。
男人挪着凳子慢慢凑过来,温声开导她,“中午的事,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于主任就那脾气,面冷心热,不是有意针对你。”
江淼听的满脸迷雾,足足消化半响,轻轻点头,“我明白,谢谢陆老师。”
陆榅见她状态回暖,安下心来,返回自己座位,在柜子里一阵倒腾,终于找到几个蛋黄小面包。
他温和的笑,“中午还没吃吧,我这有些小零食,你先垫垫肚子,小心低血糖。”
江淼礼貌的道谢,还在犹豫要不要接。
这时,办公室外一妖艳女子扭着水蛇腰疾步走来,目光径直掠过陆榅,绕到江淼桌前。
“听说你被于老狗狙击了?”
江淼抿唇,“小事而已,不打紧。”
李宸伸长手,细细欣赏自己新做的美甲,“你也是不小心,就他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做派,逮着你,还不趁机发泄下自己无处安放的更年期。”
“你小点声。”江淼小心翼翼的张望,比口不择言的人还要紧张。
“怕什么?”
李宸不以为意,拨弄两下刷上天的长睫毛,轻蔑的哼,“我当他面说,他也不敢拿我怎么样,他也就在学校里狐假虎威,到了我爸面前,哈巴狗一只。”
江淼已经没什么情绪可言了,头低埋,呈鸵鸟状,求众人忽视。
陆老师见气氛不妙,假惺惺的端起水杯去泡茶。
李宸对腼腆内向的陆老师素来无好感,明里暗里不知跟江淼叨叨过多少次,提醒她少跟这人接触。
戴眼镜的单双眼,表里不一,非奸即盗。
其实相处久了,江淼也了解她的性子,傲慢毒舌,总归人不坏,一来二往,还称得上是能聊天的朋友。
窗外传来一阵阵整齐划一,铿锵有力的口号声,李宸扭着小腰走到窗边,不知瞧着什么,眼睛“噌”的亮起来,两手托着下巴,看得入神。
江淼问:“看什么呢?”
李宸惋惜的摇头,低声感慨,“怪不得说长得好看的都上交给国家了,你看现在的兵哥哥,一个赛一个的英俊,穿着衣服都能脑补他们身上喷张的肌肉线条,呼之欲出的荷尔蒙气息。”
她顺着女人的视线延伸过去,窗外正对着操场,刚才偶遇的那队消防兵在进行日常操练。
江淼见她一脸花痴笑,傻乎乎的问了句,“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李宸失笑,“欣赏懂不懂?再说了,人结婚都能离婚,恋爱算什么,左右不过一句话的事。”
她笑着摸江淼的头,知心大姐姐做派,“好男人是本世纪的绝种产物,其余的,都是一群脑子里装着黄色颜料的垃圾,信谁,都不要信男人。”
江淼缩缩脖子,表示不解,“你只比我大2个月,哪来这么多感慨?”
“我14岁开始恋爱,到现在已经记不清数了。”
李宸优雅转身,风骚的撩了把长发,“切身体会,肺腑之言,你爱听不听。”
这么说着,她又低头瞧了眼江淼脚上的细高跟,皱眉懊恼,“还是你聪明,提前做好战斗准备,是我失算了,要不然...今天会是最火辣的开场。”
她凑近江淼耳边,气音娇媚,“那个军官,床上应该很带劲。”
水深火热消防演习(3)
消防演习(3)
江淼脸一白,第一时间便知道她说的是谁,话几乎脱口而出,“你别胡来。”
李宸乐呵呵的,捏她白嫩的小脸,“急什么,又不是勾你的男人。”
“李宸。”江淼少见的板脸,语气严肃。
女人两手环胸,满眼新奇的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个遍,“认识的?”
江淼沉默了。
认识吗?
应该....勉强算吧。
她知道他的名字,跟他同桌吃过饭,还吃了他特意为她夹的牛肉...
尽管,他可能早就忘了她这个跑错道的路人甲。
一想起不久前他冷淡陌生的态度,江淼垂眸,竟是说不出的落寞。
“不认识。”她小声应。
李宸暧昧的笑,屈指在她鼻尖上轻轻一刮,“都快哭了,还嘴硬。”
江淼没有过感情经历,脸上藏不住事,更不懂如何不动声色的遮掩情绪。
她闷闷的推开女人的手,重新坐回桌前,假意翻开课本,一副心无旁骛认真备课的摸样。
李宸知道她脸皮薄,话也点到为止,只是临走前不经意的往她桌上瞄了眼,捂嘴偷乐,弯腰,话音带笑,“江老师,你的书拿反了。”
江淼:“。。。”
她一秒红了脸。
丢死人了。
下午2点整,烟城中心小学消防演习正式拉开序幕。
教学楼弥漫起呛人的烟雾,刺耳的警报声随即响起,各班班主任尽职守护岗位,引导学生们用湿布捂住口鼻,弯腰进入安全通道,手扶墙面,依次下楼。
堪比火灾真实现场的滚滚浓烟,心智尚浅的孩子们在可视度极低的恶劣环境下,极易产生恐慌和躁动情绪,尽管各班老师及同行的消防军人不断安抚他们,仍有胆小的孩子一路尖叫哭喊,原本秩序井然的队伍也瞬间呈现鸟散状。
学生们连滚带爬的朝楼下疯跑,带领班级刚过3楼的江淼听闻楼上的躁动,高声提醒学生背靠墙站好,避免高年级的学生蜂拥而下,造成不可逆转的踩踏事件。
她在浓白的烟雾中扯着嗓子嘶吼,不小心吸入几口白烟,呛的她眼眶通红。
一高年级学生飞速窜下楼时,校服上的松紧带恰好同另一学生的手缠在一起,后面那人被迫跟着往下滚。
江淼眼疾手快的拽住那孩子的胳膊,由着惯力朝前跑了两步,最后一台阶落脚时鞋跟一滑,人直直的摔在地上,滚了两圈撞到墙上,孩子被她紧抱在怀上,所幸没受伤。
“老师,老师。”女学生拖着哭腔大声喊她。
江淼脑子晕乎乎的,浑身上下酸疼难忍,脚下的鞋跟断了,脚脖子红肿似鹅蛋。
沿途维持秩序的消防兵恰好撞见这一幕,先低身查看她的伤势,后打开对讲机欲向上级汇报情况。
“怎么回事?”浑厚的男声在他身后响起。
消防兵起身朝他敬了个军礼,声音断断续续,江淼只依稀听见“女老师受伤”这几个字。
男人垂眸,微凉的视线从那只断裂的高跟鞋上一扫而过,唇角下抿。
他低声交代了些什么,消防兵得令,火速下楼。
纪炎半蹲下来,同靠在墙边的江淼目光平视,“伤到脚了?”
模糊的视野中,帽檐下的那双眼睛锋利深邃,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小女人的白裙上沾满黑灰,随手抹了把脸,贴上脏兮兮的污痕,反倒衬的白皙的肌肤光滑似雪。
脚踝处钻心的疼意袭来,她瞪着湿漉漉的杏眼看他,像只遭人欺负的小麋鹿。
“嗯。”
男人垂眸盯着她瞧了几秒,突然朝她伸出手,江淼呼吸一怵,缩着脖子往后躲,未曾想那只大手轻落在她脚边,两指在凸起的红印处用力按压。
江淼差点哭出声,咬牙低哼,“疼。”
纪炎观测片刻,收回手,淡声道:“没伤着骨头。”
话说到这,他顺手拧过那只瘫软在角落,已然报废的高跟鞋,安静的放在她身侧,“鞋子要看场合穿,中招了,难受的是自己。”
他的眼睛没有温度,声音更是冷冽严厉,再温暖的话从他嘴里出来,比当头一盆冷水还浇的人心灰意冷。
江淼没应,低头不看他。
他身上的对讲机时不时发出噪杂的人声,纪炎沉声应答,目光一直锁在她身上。
头顶的烟雾逐渐散去,演习中的学生们也已光速离开教学楼。
空荡荡的楼道,只剩他们两人。
良久,纪队长轻声叹息,低头询问她,“能走吗?”
江淼点头,“应该可以。”
男人拽紧她的胳膊往上一拉,她感觉自己在他手中就跟绒布玩偶似的,轻而易举的被他提拉起来。
站是勉强站稳了,可当她试探着往前挪一步,受伤的脚根本承不住力,撕裂般的疼意入侵到骨肉里,她脚一软,跪地的前一秒被男人打横抱在怀中。
江淼瞪着圆溜溜的眸子,话音全散,“你...做什么?”
男人言简意赅,“节省时间。”
水深火热消防演习(4)
消防演习(4)
他胸口硬邦邦的,粗壮的手臂比石头还要坚硬,箍的她动弹不得。
男人脚下生风,下楼的步子又快又稳,她身体的重量落到了他手上,几乎等同于零,丝毫不影响他的其它操作。
绿白相间的两人下到一楼,刚出教学楼,便接受来自全校师生的注目礼。
江淼沮丧着脸,这下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的脸缓缓侧向男人,鼻尖轻轻抵着他的胸口,似有若无的蹭了蹭。
夏日衣薄,两人如此紧密的贴在一起,她能嗅到他身上浅淡的烟草味,不难闻。
男人下颚紧绷成一线,沉着呼吸问,“医务室在哪?”
江淼指向百米外的小楼房,“那儿。”
纪队长唇角微颤,没再说话。
身后,一男一女疾步追上来,纪炎被来人霸道的挡住去路,被迫停下步子。
满脸担忧的李宸瞪了她一眼,又气又心疼。
“怎么摔的?”
“让你换鞋你不听,那群孩子疯起来没个正型,你这年纪哪里玩的过他们?”
“哟,都肿成这样了,疼不疼?”
而换作另一人,完全呈现出不同的画风。
陆榅扶了下眼镜,镜面后的眼睛泛起徐徐冷光,削瘦的脸颊颧骨突出,微笑起来,说不出的阴寒。
“队长,演习刚结束,校长待会肯定找你,你把人交给我,我送江老师去。”
他顿了下,又道:“我跟医务老师熟。”
纪炎冷眼看着笑容温润的陆榅,视线突然落在他垂在身侧的手上,不知何时已经紧握成拳,骇人的青筋爆裂凸显。
男人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审视,手自然的藏在身后,笑容依旧无懈可击。
纪炎说:“举手之劳,我过去很快。”
陆榅脸色一变,唇角笑意僵硬。
李宸在一旁阴阳怪气的帮腔,“陆老师,您就别赶着献殷勤了,人队长胳臂顶你两个粗,就你这身皮包骨,远看是帮人,近看是害人,小心害的江老师二次受伤。”
陆榅抿紧唇,没再多说什么。
他盯着男人高大强壮的背影,还有垂落在臂弯下那双纤细白皙的小腿,阳光下,纯白如雪,莹润如玉。
他痴迷的眯着眼欣赏,喉间一阵要命的干涩。
男人推开医务室的门,屋内却空无一人。
纪炎将她平稳的放在床上,顺手为她整理枕头高度,将人扶起,她轻躺在重叠的枕上,舒服的长吁一口气。
原本计划将人送到便走,可医务老师不见踪影,放个受伤的人独处一室,总归不妥。
他眼前倏地晃过某个男人阴翳的眼睛,怪异的,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男人端坐在病床边的小沙发上,安静的陪她等了阵。
“滋滋”作响的对讲机,“纪队”两字快被人吼出天际,纪炎沉默不语,见她被吵的皱起眉,冷声回了句:“就来。”
他干净利落的关掉对讲机,全世界陷入一片安宁祥和。
江淼咬了咬唇,小声问她,“你不用归队吗?”
纪队长反问:“你一个人可以?”
她点头,“嗯。”
男人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会儿,突然直起身,江淼以为他要走,结果男人转身走向医药箱,返回病床时,手上多了瓶消炎常用喷雾,以及活血化瘀的膏药贴。
纪队长人高马大的伫立在床边,光那架势都让人心生怯意,以至于他动作僵硬的圈住她受伤的脚时,江淼抗拒似的挣脱了几下。
“弄疼了?”
他眼眸很黑,微微皱眉。
江淼木讷的摇头,思绪已经飞向天边。
小姑娘的脚小巧白嫩,落在他掌心,刚好能一手包裹。
可当他的视线上移至脚踝,一大块瘆人的淤青盘旋在上,四周布满殷红的血丝。
他微弯腰,神色专注的喷上消炎喷雾,冰凉的雾状喷洒在伤口处,她咬着牙关,嘴里“嘶嘶”的抽气。
纪炎低眸看她,小鼻子大眼紧巴巴的皱在一起,眼眶微湿,长发凌乱,下巴处还沾着显眼的黑印,像个流浪街头的小乞丐。
晃过那阵刺骨的疼意,江淼小心翼翼的抬眼偷看他,却不巧跟人撞个正着,她张了张嘴,又抿紧,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男人问。
江淼垂眸,静了两秒,心跳频率跟发了狂似的,撞的她全身燥热。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暴毙而亡时,她居然硬着头皮把话说了出来。
“纪炎,我记得你。”
男人的眼底滑过一丝近乎于笑的微光,低低的“嗯”了声。
她又说,“我叫江淼。”
“我知道。”
纪队长面不改色,慢悠悠的撕开膏药贴布一角,本想给她贴上膏药,谁知小人不配合的动了两下,只不过这一动,疼的逼出小人强忍许久的水汽。
江淼吸吸鼻子,幽幽开口,“你记得我,那之前为什么还...”
话戛然而止,但并不妨碍男人听懂她的意思,他轻轻按住她的腿,认真贴膏药的同时,也认真回答她,“聊天也要分场合,还是,你喜欢有人围观?”
江淼眨巴眼,“那现在呢?”
男人沉默,等手上的事情做完,他扯过被毯轻轻盖住她的脚。
然后,他垂眼看她,扯了下唇,要笑不笑。
“你想聊什么?”
——————
(懒喵好久没有豪迈的更7章了,突破记录,掌声鼓励鼓励~)
(这么乖的喵配得到你们的爱吗?下一更周三,嘿~)
水深火热消防演习(5)
消防演习(5)
江淼深吸一口气,崩在心尖上,小声问:“聊什么都可以吗?”
纪炎安静的看着她,忽地转身走向饮水机,低身倒了杯冰水。
“违法的不能聊。”男人正儿八经道。
他走过来,将盛满水的水杯递给她,“喝吧。”
她接过水杯的同时,抬头看他。
窗外灼热的日光透过玻璃蔓延至房间各个角落,衬得她白皙清透的肌肤似蒙了层浅浅的粉色。
“我不会的。”
她乖乖的喝了口水,咽下冰凉的液体,水杯规矩的放在床头,昂头看他,一脸正气,“我是遵纪守法的三好市民。”
纪队长抿唇,莫名有种想往她脸上贴朵小红花,摸头以示鼓励的冲动。
他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门口传来气运丹田一声吼,吓得两人心头一颤。
“报告。”
屋外站着标准军姿的消防兵,冲他敬个军礼。
纪炎皱眉,“讲。”
“纪队,校长找你,想你为这次消防演习做总结发言。”
纪队长最烦这些官方的场面戏,不耐烦的出声,“江牧呢?”
消防兵黝黑的脸上滑过一丝憋不住的笑意,轻咳两声,“报告,江哥人还没上场,腿先软了。”
纪炎冷笑一声,“出息。”
他转身看向躺在病床上的江淼,低声:“我先走了。”
小姑娘虽心有不舍,但也明白事情孰轻孰重,点头应了声,“嗯。”
男人沉默的看了她几秒,终归什么也没说,利落转身,随着前来报信的消防兵疾步离去。
急促的脚步声慢慢消失在寂静的走廊里。
全世界都安静下来。
她听见自己轻弱的呼吸声,以及胸腔内混乱不堪的颤动声,沉重又猛烈。
她一点点拉开盖在腿上的毯子,露出已肿成馒头的纤细脚踝,还有,工工整整贴在上头的膏药贴。
江淼看向窗外,勾唇笑出了声。
疯了。
那天的最后,江淼没等到医务老师,反而等来一脸八卦的李宸,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江淼运上计程车,且一路护送她回家。
李宸对他们在医务室发生的事好奇的不得了,可奈何江淼嘴紧,她说的嘴都要冒烟了,硬是一个字都撬不出来。
直到将人送到公寓门前,口干舌燥的李宸气闷的锤她一记,“臭丫头,被人喂了哑声粉啊?嘴这么严。”
江淼笑咪咪的,友好的为她引路,“进来坐会儿吧,喝口茶润润嗓...”
她用手指推推江淼的额头,又顺手捏捏她的脸,软滑细腻,也不知怎么保养的,20出头的皮肤还这么水灵,真是遭人羡慕(嫉妒)。
“茶就免了。”
李宸轻声嘱咐道:“这几天你就乖乖养病,赶紧好起来,你们班那群小祖宗我可应付不了多久。”
“谢谢你,李宸。”江淼真诚的弯腰致谢。
李宸勾起坏笑,朝她挤眉弄眼,“真想感谢我,不如跟我说说,你跟那军官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
江淼脸一红,支吾着匆忙转移话题,“那个...今天辛苦你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李宸见她脸红成柿子,清楚姑娘脸皮薄,话也点到为止,不再追问。
又说了会儿话,这才扭着小腰转身离去。
好不容易送走这尊佛,江淼瘫坐在沙发上的,深深吸吐一口气,心也终于回到原点。
她一动不动的发呆片刻,猛地直起身,揣着一颗悸动的心,急不可耐的给茉莉打去电话。
两声长音过后,那头慵懒的“喂”了声。
江淼结结巴巴的说:“我...我见到他了。”
前晚嗨到清晨的茉莉,一觉睡到现在,脑子晕沉沉的,听她说话更是头疼脑胀。
“谁?”
“就上次在火锅店,我遇到的那个男人。”
茉莉揉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爬起来,嗓音嘶哑,“这么巧?”
她猛灌了一口水,擦擦嘴角的水渍,调侃道,“是天桥上贴膜给你打了折,还是网约车拼车凑一对呢?”
江淼一听她阴阳怪气的腔调就心闷,柔声道:“你好好说话,我没开玩笑。”
茉莉摸了根烟,点燃,深深吸了口,“你说,我洗耳恭听。”
接下来的五分钟,江淼用丰富的词汇量将下午发生的事描述给她听。
听到最后,茉莉掐灭了烟,起身走到窗边,她猛地拉开窗帘,屋外燥热刺眼的光源汇聚在她身上,她眯了眯眼,抑扬顿挫的“哦”了声。
“这么说,还真是个当兵的。”
江淼点头如捣蒜,想说的话刚滑过喉,那头已控制不住的开启几连问。
“那.....你对他了解多少?学历,年薪,名下资产,这些知道吗?”
江淼被问懵了,缓慢眨眼,“我...”
茉莉言辞犀利,“我问的再俗一点,他户籍哪里?家里几口人?父母做啥的?”
小姑娘嘴“0”成一个圈,彻底傻眼了,几秒后,她弱弱出声,“我...我没想那么多....”
事实上,一谈起这个话题,江淼就深感遗憾,如果当时没人来找他,兴许他们能安安静静的聊会天,那么自己对他的了解,也能更深一层。
不像现在,除了他的名字和工作,其它的,一问三不知。
茉莉沉沉叹一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跟我这表演少女怀春的戏码,姐姐,你16岁未成年吗?”
江淼难得硬气回嘴,“可你说的那些,我都不在乎。”
“那你在意什么?”
“身材?尺寸?还是扎实的床上功夫?”
茉莉被逗笑了,“如果你的标准是这样,那我觉得,这事靠谱。”
江淼羞红了脸,身材尺寸这类暧昧的敏感词她压根不敢往脑子里去,一过脑,便止不住的胡思乱想起来。
她依偎在他怀中,抬眼便能瞧见他线条粗硬的下颚线,看他喉间凸起的软骨上下滑动,难以言喻的性感。
他温热的手握住她的脚踝,掌心的厚茧磨蹭着娇嫩如玉的肌肤,微微刺痛,却又说不出的温暖,让人心安。
“淼淼?”
某女还沉静在羞羞的自我世界里,无法自拔。
茉莉开吼,“江淼!”
“啊。”
她如梦初醒,结结巴巴的回,“怎,怎么了?”
茉莉停顿一秒,音调忽地拔高,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我去,你来真的?”
江淼被问的心慌意乱,“我有点困了,先挂。”
“你挂个试试?”
“你把话说清楚,是不是那破消防员给你灌了失心散,弄的你现在神志不清,疯疯癫癫的?”
“才不是。”
她梗着脖子据理力争,“你别总把人家当坏人看待。”
茉莉轻蔑的哼了声,转身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瓶啤酒,豪迈的用牙齿咬开,边喝边说:“叫什么名儿,报给我,我帮你查清他家老底。”
江淼闭嘴,沉默不语。
“淼淼?”
“嘟嘟嘟嘟嘟...”
茉莉举着手机呆愣几秒。
“操,xxxxxx....”
江淼伤的不算重,养了几日,便回学校报到了。
她的日子过的平淡如水,只是偶尔见到班上两个小霸王时,会依稀想起那个炎热的午后,男人穿着工整的迷彩服,浓眉黑眸,眉宇间英气尽显。
她没有刻意去打听过他的消息。
因为冷静下来,她细想,茉莉的话,话糙理不糙。
她不过才见过他两面,对他的认知也少的可怜。
任何关系的组合排列,如果没有足够的了解来支撑,那么,那些突如其来的悸动跟失控感,最终也会在现实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于是,她暗暗做好决定。
顺其自然,缘分是天意,不强求。
随遇而安,倘若再见,定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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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川裤子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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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深火热再遇(1)
再遇(1)
时间一晃就是一个月。
过了8月上旬,整个烟城笼罩在闷热朝湿的空气里,酷热似火炉。
学校放暑假后,江淼每天的生活便成了两点一线,公寓,图书馆。
她大学毕业回烟城,跟江母同住了一个月,可江淼经过四年大学生涯,两人的生活习惯截然不同,羽翼逐渐丰盈的江淼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乖乖女,偶尔几次忍不住跟江母争吵两句。
固执且脾气火爆的江母发了好大一通火,最后在她咄咄逼人的训斥下,江淼一气之下搬了出去,在外租了间小公寓。
不过母女哪有隔夜仇,两人闹归闹,分开住后,关系反而比之前更亲密了。
某日傍晚,江淼按时从图书馆出来,原本要去江母那儿蹭饭,可出发前接到江母电话,说她学校晚上有聚餐,让她回外婆家吃饭。
自外公几年前去世后,外婆执意搬回县城的祖屋养老。
独栋独院的小别墅,装修朴素,但生活精致的外婆在小院里种了不少花花草草,外加几棵鲜嫩的果树,一年四季,丰富多彩的色泽,给人独特的感官体验。
宛如世外桃源,悠哉怯意的神仙生活。
从烟城到县城,开车最多一小时,可谁知车刚到高速路口,前方出现重大交通事故,江淼无奈绕行至省道,这一折腾,硬是磨到天黑,她才缓缓开进小院里。
下车后,她发现外婆最爱的樱花树下停了一辆黑色吉普车。
江淼纳闷,难道外婆家今天来了客人?
虽有疑惑,但也没时间细想,一段时间没见外婆,自小粘她的江淼一路小跑至门口,嘴里甜腻腻的嚷着“外婆”。
门开了条细缝,虚虚遮掩着。
她潇洒的用力推开,没曾想门先从里面被打开,她踟蹰两步,脚尖踢在门槛处,疼的脚一软,被人眼疾手快的拧起来,结果,小脸直硬硬的撞上他的胸。
那人胸口硬如磐石,顶的她头晕目眩,强忍着,眼眶还是红了。
等她揉着鼻尖缓缓抬眼,心倏地被抽空,整个人木在原地。
站在她跟前的男人,穿着深色的短T长裤,胸肌撑开薄薄棉T凸起完整轮廓,肌肉结实的小臂低垂在身侧,一如既往的冷淡脸,眼睛黑亮深沉,一眼看不到尽头。
在二次元绕了一圈才回归元神的江淼,第一反应是自己走错了屋子。
可当她认真打量屋内各类精致摆件后,她确定,这的的确确是外婆家,货真价实。
可问题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囡囡。”
这时,许久不见的外婆从男人身后窜出来,一头银发梳的一丝不苟,腰上系着围裙,亲昵的拉过她的手,怜爱的笑,“这才多久没见,都瘦成这样了,也黑了不少。”
江淼干涩的扯了扯嘴角,脑子乱糟糟的,注意力全停留在男人身上。
外婆见两人大眼对小眼的看着,抿唇一笑。
她侧头看向男人,慢悠悠的开口,“纪炎,这就是你吴老队长常跟你提起的宝贝外孙女囡囡,怎么样,小摸样生的乖巧漂亮吧?”
男人沉默不语,只是看她的眼神越发高深莫测,附和老人点了点头。
她转而摸摸江淼的手,“外婆给你介绍哈,纪炎,你外公生前最喜欢的兵,不过人家现在已经混成中队长了,长进的很哟!”
江淼的脑子彻底宕机,面部稍显僵硬,硬生生扯出一抹尴尬的笑。
外婆以为她认生,轻轻推了她一把,“囡囡,愣着干啥,叫人啊..你这孩子,平时挺懂礼节的。”
男人低眸看她,浓眉一挑,说不出的玩味。
江淼目光直愣,闷出浓烈的鼻音,小小声的问:“叫什么?”
外婆莞尔一笑,“差着辈分呢,得叫人声叔叔。”
江淼:“.....”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叛逆情绪油然而生。
叔叔?
她才不要呢。
厨房里,锅碗瓢盆的敲击声陆续奏响,连成一串悦耳动听的音律。
外婆嘴里哼着京剧小调,在灶台前忙忙碌碌的准备晚餐。
客厅里,一高一矮,一白一黑的两人对立而坐。
江淼坐立不安,两手垂落在腿上,指尖细细抠抓着。
她穿着普普通通的方格连衣裙,因为开车,特意穿的白色球鞋,过肩长发扎成干净的马尾,露出一张清爽可人的小脸。
房里开了冷气,凉飕飕的冷风迎面吹来,冻得她身上细小的绒毛根根直立。
她不动声色的朝身侧挪动位置,可那风似装了定位设置一般,她走哪跟哪,一番操作下来,冻得姑娘脸都发白了。
纪炎淡淡的看她一眼,突然开口,“冷?”
她没说话,咬着唇点点头。
男人伸手便够着空调,几下调整好风向。
一秒寒冬入春,江淼松缓呼吸,滚烫的血液重新灌回僵硬的四肢里,身体也慢慢有了温度。
江淼刚想着要不要礼貌的道个谢,结果对面的男人不咸不淡的来了句,“以后多穿点。”
她脑子里问号满天飞,到了嘴边的话也生生咽下去。
这时,外婆从厨房探出个头,高声唤她,江淼伸长脖子应了声。
外婆道:“你别呆坐着啊,削个苹果吃给你纪叔叔吃。”
江淼瞄了瞄正襟危坐的男人,嘴一瘪,不情不愿的“哦”了声,低手在水果篮里选了个鲜红的大苹果,拧着乖乖躺一旁的水果刀,不太熟练的削起苹果皮。
男人的目光一瞬不瞬的锁在她身上,盯得她脸颊微微发烫,全身血液瞬凝,灵活的手指也开始不听使唤。
稍不留神,锋利的刀刃险些划破皮肉,她皱眉“嘶”了声,将戳红的拇指含在嘴里,小力吮吸。
她听见男人轻若似无的叹息声,然后,他伸手过来,接过她手中未完工的苹果。
江淼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男人垂眸,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眼睑下透射两道扇形阴影,敞开的领口能隐约看清肌肉凸起的弧形。
“看什么?”
他冷不丁的开口,江淼像暗中偷窥被人撞个正着,慌忙收回视线,短促的“啊”了声。
男人始终低着头,两手配合默契,不过一瞬,一条形状工整的果皮落入垃圾桶,露出香甜柔软的果肉,淡淡果香扑鼻而来,江淼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倏地抬头,喉间滚出两个字,“囡囡。”
江淼的心漏了一拍,僵硬了呼吸。
然后,他将削好皮的苹果递给她,慢悠悠的把话讲完,“是你的小名?”
江淼机械化的接过苹果,机械化的回答他,“外婆是上海人,打小便爱这么叫我。”
男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抽出纸巾,擦干净刀刃上残留的汁水。
江淼两手紧握着苹果,睁着大眼问他:“不好听吗?”
纪炎愣了一下,瞧着那双满是期许与紧张的眸子,水蒙蒙的盛着光。
“很适合你。”他低声答。
小姑娘不擅长掩盖情绪,虽不是什么自白的好听话,但也并不妨碍那股陌生的悸动感在体内横冲直撞。
她微低头,抿紧唇角,克制的没笑出声。
“纪炎。”
外婆的召唤声响彻在房子的另一边,“摆好碗筷,准备吃饭了。”
男人迅速起身,大长腿迈出几步,人刚走到江淼身前,老人又拔高音量念叨着:“你看着点囡囡,饭前不准她吃零食了,这孩子打小就是个馋嘴猫。”
纪炎闻声停步,幽暗的眸子紧盯她手里的大苹果,江淼心一抖,护犊子似的将其藏在身后,昂着头,一脸严肃的向他解释,“这不是零食。”
男人摸摸鼻子,掩饰唇角已然失控的笑意,作势咳了两声,沉声道:“苹果容易氧化,你现在不吃,留着等过年吗?”
“我吃。”她小声应。
江淼偷偷瞄了瞄厨房方向,确定外婆目前忙的没时间搭理她,这才心满意足的咬了口嘎嘣脆的苹果,清甜的汁水融入唇齿间,甜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等她狂啃几口解了馋,回身再去看餐桌前正在摆桌的男人。
海拔是真的高啊,感觉直起身便能碰着悬挂的水晶吊灯。
小姑娘的视线从男人笔直的大长腿上缓缓挪到自己腰部以下的位置,郁闷的瘪了瘪嘴。
她不禁懊恼小时候没听外婆的话多喝几瓶牛奶,长长个子。
这么想来,手里的苹果也不香了。
味同嚼蜡,尝不出滋味来。

水深火热再遇(2)
再遇(2)
朴实无华的家常菜,样样都是江淼的最爱。
独居的老人今天格外开心,特意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桂花酒,自斟自饮,菜没尝两口,酒已喝了三杯了。
江淼有些担忧,轻声劝她,“外婆,您慢点喝,别喝急了。”
“我高兴的呀!”
外婆满面红光,优雅的抹了抹发白的银发,夹了块浓油赤酱的红烧肉给江淼,兰花指翘上了天,话也说的眉飞色舞,“囡囡,外婆悄悄告诉你啊,今天是我跟你外公45周年结婚纪念日,我谁都没说,就想跟你外公过过二人世界,哪知道你们两个小家伙一前一后的跑来,是不是嗅着红烧肉的味儿来的?”
江淼甜甜的笑,乖巧的给外婆又斟了杯酒,端起自己喝茶的小杯子敬外婆,“外婆,我以茶代酒,祝您跟外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哟哟。”
外婆一脸欣喜,转头冲闷声吃饭的男人说,“你见着没,我家的小姑娘长大了,还会敬酒了。”
江淼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翼翼的偷瞄男人,恰好撞进他带笑的黑眸里,脸一下烧起来,低头避开他灼热的注视。
外婆举起杯子同她撞了下,爽快的一饮而尽。
老人家喝的急,不一会儿,大半瓶便见了底,无声的餐桌也瞬间达到白热化,醉酒后的老人,谁都架不住她愈燃愈烈的热情。
她拉着江淼的手,朝她挤弄眉眼,“囡囡,你告诉外婆,现在可有心仪的男孩子?”
江淼慌了神,结结巴巴的回:“外婆,我才毕业不久,还没想这些...”
外婆倏地板起脸,夸张的挥舞着胳膊,“你啊,别信你妈那套,古板,腐朽,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爱情是不分年龄的,我18岁时遇见你外公,就被他穿军装的摸样勾的五迷三道,说什么都要跟他好,他还不肯哟,说我年纪小,那我不管,我从上海一路追到烟城,最后他拗不过,还不是乖乖从了我。”
江淼看着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外婆,她歪着头,稍一脑补,眼前便铺展开青春洋溢的外婆追在不苟言笑的外公身后的画面,想来便觉得有意思。
外公跟外婆,一个沉默寡言,一个能言善道,但两人相处起来却分外甜蜜。
相互尊敬,相互理解,相互陪伴,这是江淼对爱情最初的认知。
来源于外公和外婆平淡且温馨的婚姻生活。
“呀,不对哟。”
外婆挠了挠头,醉的有些迷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我怎么记得茉莉那丫头给我打电话说,给你介绍了个青年才俊,好像是国外读书回来的,人也长的英俊帅气,怎么样?你见了没?喜不喜欢的呀?”
江淼被这三连问锤的头晕脑胀,“支吾阿伊”了半天,一个有用的字也吐不出来。
她现在窘得只想钻个地洞逃走。
她该怎么回答?
您说的那人我没见着,我阴差阳错的见了另外一个,那人就坐在我对面,正慢条斯理的喝着汤。
“囡囡?”外婆孜孜不倦的催促。
江淼吊着一口气,眼神有些飘,“没见,也不喜欢。”
“这样子,可惜了...”
老人有些失落,谁知话锋一转,风向调到另一头,“纪炎。”
低头喝汤的男人闻声放下汤勺,身子侧向她,坐的端正。
外婆笑眯眯的,“你吴老队长就这么一个揣心窝里疼的外孙女,你平时多留意,要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啊,第一时间想到我们囡囡,听见没?”
纪队长瞧了眼桌对面一脸窘迫的小姑娘,唇勾了勾,“好。”
“呀,不行不行。”
老人家不知想起些什么,猛拍一记头,手摇成小波浪,“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混在部队里,身边全是些浑身臭汗的小男生,我家囡囡那可是我们悉心照料的花骨朵,你们这些糙汉子哪知道怎么疼惜她,不得行不得行...”
坐在一旁听全场的小姑娘羞得满脸通红,拉着老人的衣袖,可怜巴巴的,“外婆...你别说了...”
外婆的纤纤玉指轻拍胸口,柔声安抚她,“不着急哈,囡囡,这事包在外婆身上,保证给你找个万里挑一的如意郎君。”
江淼:“。。。。”
这饭没法吃了。
她好想回家。
外婆今晚异常兴奋,时间不及8点,她已迷迷糊糊的醉倒在餐桌上。
纪炎将老人扶上二楼卧室安顿好,下楼时,江淼正在餐桌前慢吞吞的收拾餐具。
男人踱步过来,圈着她的手腕将人拉到一旁,低头看她,淡声道:“你去客厅待着,这里我来收拾。”
“我可以帮忙的。”小姑娘眸子亮晶晶的。
男人扯了下唇角,似笑非笑,“我可不想今晚在梦中见着吴老队长。”
江淼昂着头,一本正经的说,“你又没欺负我,外公不会找你麻烦的。”
纪炎静静的盯着小人,忽地弯腰凑近她,小姑娘惊慌的后退一步,抬眼,正好同他四目相对。
“你去不去?”男声沙哑。
小姑娘脸上沾染两团可疑的红晕,腿软的差点站不稳,羞涩的移开视线,张了张嘴,“去。”
然后,某人在男人过于炽热的眼神攻势下,没出息的转身逃走了。
她静坐在藤椅上大口的喘息,炸翻的心跳怎么都静不下来,两手摸着滚烫的脸颊,手心扇出微微凉风。
好热好热。
热的她快疯了。
等男人整理完毕,指针刚好指向9点整。
纪炎这几日正好带一队新兵来镇消防支队参加特训,那地离这儿近,训练结束后,他便来这儿陪陪老人家,顺便蹭点可口的家常菜。
此外,他每年休年假时都会来这小住几日,一来二去,便有了他专属的房间。
江淼背着小包,跟在男人身后出门,两人走到院子里,她直奔自己的小车去,拉开车门准备上车时,回头看了眼,见男人一动不动的伫立在原地。
江淼疑惑的问,“你不回家吗?”
男人面无表情的答,“宿醉后人醒了会难受,我在这儿看着,明天做了早餐再走。”
“哦。”
其实江淼也很想留下来,可明天下午有个学术研讨会,她脱不开身。
她站直身子,冲他弯了弯腰,礼貌的致谢,“那外婆就麻烦你了。”
男人淡声,“嗯。”
江淼磨磨蹭蹭的上了车,车内装有一键启动,她按下后,车发出“哒哒哒”的点火声,然后瞬熄,她慌了神,手忙脚乱的试了好几次,结果依旧如此。
这时,树荫下远观的男人走过来,他拉开车门,手搭在门上,俯身探进来。
车内空间不大,他人高马大的闯入,几乎是脸贴脸的距离,江淼呼吸倏地勒紧,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
“发动不了?”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热气全喷洒在发烫的耳尖上。
“唔。”弱弱的蚊子声。
男人紧盯着仪表盘,看着它在点燃的瞬间亮了灯,几秒后又全黑。
他站直身子,冲车内呆成鹌鹑的江淼招招手,“你下来。”
小姑娘听话的下车站在一侧,男人随即上车,第一时间调整座椅距离,江淼见他向后拉长一大截,闷闷的瞄了眼自己的小短腿,轻声叹息。
“哒哒哒哒哒...”
又熄了。
来回试了几次后,车子彻底点不燃了。
闷热密闭的车厢,稍一动便满头大汗,他下车时,后背已被汗水浸透,湿黏黏的贴着肌肤。
他朝前走了两步,扯着后领单手脱下短袖,顺手挂在树上,他绕到车前,打开引擎盖,弯腰查看。
糙汉子向来不拘小节,日常训练时也经常裸身上阵,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压根就没有害臊的概念。
可他显然忘了这乡间小院里还有另一个观众的存在,鬼知道刚才那幕猛男脱衣图把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吓成什么样。
见到他光裸结实的后背,她条件反射的捂住脸,可过了几秒,又鬼使神差的划开手指,像个窥探的小鬼暗戳戳的偷看他。
男人皮肤黝黑,肩膀宽阔,胸前的筋肉突出隆起,似骨头一般坚硬,他微微弓腰,体内渗出的热汗顺着刚毅的下颚线滴在锁骨上,再沿着光滑的肌肤在块状的线条丘壑中四散开,全数没入勒紧的裤头里,消失无影。
他身上充斥着野性的线条感,以及,炸裂在空气中的男性荷尔蒙。
小姑娘脑子“嗡嗡”的,她当然明白“非礼勿视”的道理,可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到又是另一回事。
体内的两个红白小人互殴,明显是长着角的小恶魔那方获胜。
所以她才敢这么堂而皇之的盯着他看,所以即使脸红到脖子根,她依旧分秒都舍不得挪开眼。
车前检查装置的男人倏地抬眼,撞上小姑娘明晃晃的注视,圆溜溜的眸子,脸颊酡红一片,额前的汗渍打湿刘海,分成一缕一缕的,看着略显滑稽。
“热吗?”男人问她。
江淼心虚的看向别处,点点头。
“回屋里凉快会儿。”
小姑娘摇头,“不要。”
“真不去?”
“嗯。”她语气坚决。
“那你去树下待着...”
他直起身,一手搭着引擎盖,目光幽幽的落在她身上,深黑的瞳孔散着奇特的异光,如夜间觅食的猎豹,唇角微微一勾,“你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我看,严重影响我的办事效率。”
“。。。”
她还傻乎乎的以为自己藏得足够隐蔽,没曾想全被人家看在眼里。
小姑娘郁闷,他是头顶长了眼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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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深火热再遇(3)
再遇(3)
她顶着红透的蜜桃脸假装镇定的走到树下,唯恐再遭人戏谑,她干脆背对他,正面弯曲的树干,心无旁骛的默背起古文。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浑厚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江淼。”
“啊。”
她闻声回头,见自己的小车安安静静的停在那儿,男人已换了件干净的衣服,手里拽着车钥匙。
他边说边往黑色吉普车前走,“你的车点火装置出了问题,现在通不了电。”
江淼心急的追上去,“那怎么办?”
男人拉开车门坐在驾驶座,垂眸看她,“现在这个点,县里的修车行都关门了,我先送你回去,明天车修好了,我再送还给你。”
江淼咬了咬唇,听着不算复杂的办法,但他得来回走四趟,也不知会不会耽误他的正事。
“可是....这样太麻烦你了。”小姑娘轻声说。
纪炎挑起浓眉,轻描淡写道:“吴老是我最敬重的老队长,你既是他的外孙女,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小姑娘似懂非懂,男人见她半响不吱声,揉了揉额,耐心性子问她:“还有问题吗?”
江淼摇头,说没有。
“上车吧。”他收回目光,发动汽车。
小人听话的绕到另一侧,拉开车门,汽车地盘高,江淼无奈,只能手脚并用的爬上去,姿势粗鲁的像个汉子。
男人利落挂挡,单手握着方向盘朝右打死,一脚油门下去,江淼顺着座椅晃了个整圈。
等人回过神,车子已经驶进乡间小道。
车内没开冷气,江淼按下车窗,一大波凉爽的夜风送来沁人肺腑的花香,车子绕过田野,潺潺的流水伴着清脆的蛙叫低声吟唱,空灵的乡村夜晚,幽静而舒心。
她舒服的眯起眼,等体内的那股燥热随风而逝,她转过身,眼巴巴的盯着男人俊朗的侧颜发呆。
小人好似要说些什么,几次想张嘴,话到嘴边,又乖乖闭紧。
男人的身上似长了无数双眼睛,连她一些细微的小动作都了如指掌。
“想问什么就问。”男人低声。
他乍一开口,江淼吓一大跳,她轻咳两声清清嗓,小声问:“你以前真的是外公手下的兵吗?”
男人答的很快,“是。”
江淼眨眨眼,继续问:“那外婆说,我们之前差了辈分,也是真的?”
纪炎疑惑的瞧她一眼,觉得姑娘这话问的有点意思,他沉默几秒,点头承认,“严格来说,没错。”
小姑娘垂眸情绪难以言喻的低落,拽着焦灼的呼吸持续往下沉。
她沉默良久,抬眼看他,大眼睛如晨曦的露珠,晶莹剔透的,她提着嗓子,小心翼翼的问:“如果我叫你叔叔,你会应吗?”
纪队长愣了一秒,转头看向窗外,对着漆黑的夜空,差点没笑出声来。
“不会。”
“为什么?”
男人漫不经心道:“把我叫老了。”
江淼笑起来,顺着他的话点头,“你不老,你还年轻。”
小姑娘还是单纯的好,一句话,不过几个字,便能左右她的情绪,阴转多云,小脸泛起徐徐红光。
纪炎一时哭笑不得,他本不是多言之人,加上母胎单身30多年,尤其不擅长跟女人相处,特别是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凶不得,骂不得,生怕一句话话说重了惹哭人家,不像那群臭小子,一个不顺心拉出去体罚完事。
他见小人面色潮红,以为车里太热,他升高车窗,打开冷气,凉丝丝的冷风吹到她脸上,她下意识摸了摸脸,这才察觉脸颊滚烫的余温。
又烧起来了吗?
江淼幽幽的想,自从遇见他后,脸上的红晕好似缺少自动消退功能,总在不经意间浮现出来。
她突然想起自己曾读过的《骆驼祥子》。
“这世间的真话本就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夜间车少,大大缩短了沿途车程。
男人开车很稳,她中途一度小睡过去,人刚转醒,车已稳稳停在她小区门口。
江淼柔声道谢,随即将自己的车钥匙递给他,轻手轻脚的推门下车。
纪炎收回目光,刚准备启动车,谁知娇小的身影倏地晃过车头绕到驾驶位,轻轻敲响车窗。
窗户缓缓降下。
小姑娘踮起脚,细白的手指扒着车门,昂着头问他,“纪炎,你有微信吗?”
纪队长没弄懂她究竟想干嘛,语气稍显冷淡,“基本不用。”
江淼忽略他不算友善的态度,小脸挂着微笑,诚恳的问:“那我可以加你吗?”
男人眸色沉静的看着她,半响没说话,小人亦不退缩,睁着纯净的大眼睛,耐心等待他的答案。
这姑娘还真是,看着柔柔弱弱,可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倔强的韧劲。
好似你不答应,人家还真能锲而不舍的追在你屁股后面,直到你妥协为止。
空气凝固了许久。
男人低叹了声,终是败下阵来,他随手拧过自己的手机递给她,语气生硬,“我不会弄,你自己来。”
江淼接过手机,毫不掩饰咧到后脑勺的笑意。
不算新潮的款式,甚至可以说有点老土,但不知为何,莫名契合他的气质。
三分古板,三分木讷,三分冷淡,还有一分自带的痞气。
她突然想起外公在世时,用的是只能接电话发信息的老款诺基亚,江淼曾好奇的问过他,外公的回答很幽默,“扎实,经摔,六楼掉下去四分五裂,拼好了还能继续用。”
一想到慈眉善目的外公,江淼有些难过,她吸吸鼻子,在手机上点开微信,输入电话号码,然后,一只绿色小恐龙头像窜出来,她发送好友申请,等小包里手机震动响起,她便将手机还给他。
“这个小恐龙是我,微信号就是电话,你如果想找我,哪种方式都可以。”
男人沉默的接过手机,低低的“嗯”了声。
达到目的的小姑娘也不多作停留,留了句“路上小心”,潇洒的转身就走。
等人儿彻底消失在视野中,男人低手从储物格里抽出根烟,点燃,深深吸了口。
粗粝的拇指滑过手机,界面弹出一条消息。
他点开微信,绿色小恐龙图标上有个红色的1,他按开对话框,是一只奶白小猫咪在地上翻滚撒娇的动图。
纪队长慢悠悠的吐了口烟,瞥了眼左上角的微信名,农夫山泉。
男人扯开唇笑了欢,健硕黝黑的胳膊伸到窗外,低手弹了弹烟灰。
农夫山泉...
有点甜?
江淼一路小跑回家,身后宛如有狂兽追击,直到入了家门,她背靠着房门,昂着头小口喘息,跳弹至半空中的心脏才慢慢回归胸腔。
她垂眸,整张脸隐藏在昏暗的灯光下,弯唇一笑,全世界春暖花开。
临睡前,她在浴缸里足足泡了一个小时,几近晕厥才昏昏沉沉的爬出来。
浴室门大开,她套了件近乎透明的丝绸睡裙,薄如蝉翼,魅惑撩人,绸缎般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脑后,脸上的红潮褪去,白皙剔透的肌肤堪比剥了壳的新鲜荔枝,嫩的能掐出鲜甜的汁水来。
这件睡衣是茉莉送给她的20岁生日礼物,当时她还特暧昧的在江淼耳边咬字,“这衣服有个外号,春潮泛滥。”
江淼那时还不明白,呆萌的问她:“什么意思?”
茉莉神秘一笑,“以后你就懂了。”
等到她21岁生日时,茉莉又豪爽的送了她一整套“岛国爱情动作片”。
不明所以的江淼一开始以为是爱情片,谁知画面中突然出现赤身裸体的一男一女,步兵上阵,高清无码。
两人忘情的接吻,色情的抚摸对方的身体,男人粗大紫黑的器物以及女人湿淋淋的下体一览无余。
水乳交融的那一瞬,男人发出低沉的嘶吼,女人媚声媚气的放声淫叫。
江淼一脸呆滞,足足愣了几分钟。
她的世界观,在这一秒彻底崩塌。
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触性爱文化,事实上她除了震惊跟羞涩,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抗拒。
告子曾说:“食色、性也。”
食欲和性欲,是人类的本性。
所以,她并不认为做爱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重要的是,你跟谁做,而这个人,他值不值得你信任,让你心甘情愿的将自己交给他。
临睡前,她走到窗边,拉开落地窗的淡绿色窗帘,她喜欢清晨第一缕阳光渗透进房间的唯美画面。
等她爬上床,拧上床头灯,整个人藏在柔软的被毯里,视野全黑下,唯有手机散出的微弱亮光。
小姑娘翻出男人的微信,头像是一面鲜艳的五星国旗,昵称就是他的名字,纪炎。
她抿嘴笑了下,钢铁直男的取名风格,还不如她的“农夫山泉”来的可爱。
然后,她点开他的朋友圈,背景无,个性签名无,朋友圈无,干净的像一张白纸。
小姑娘瘪瘪嘴,有些失落。
都说社交软件是人的另一面镜子,映照每个人不同的人格情趣。
她现在可以确定,他绝对是最普通又最坚硬的单面镜。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半小时后。
江淼在床上翻来滚去的睡不着。
被毯扯下,她深呼吸几次,打字的手微微发颤,试探的给他发了个微信。
『今天谢谢你,还有,晚安。』
她看了眼时间,已过零点。
军人的生活作息很规律,她其实并没抱着他会回信息的期待。
可即使如此,她仍傻愣愣的抱着手机等了十分钟,流淌的每一秒对她而言都是一种煎熬,直到....
静逸的空气里“叮”的一声信息提示音。
江淼心头一跳,呼吸都乱了,紧张的手机都握不住。
划开手机,点开那个红红的1。
江淼仅看了一秒,转而将小脸深埋进枕头里,羞的全身上下都烧起来。
干净的界面,简单的几个字。
『嗯,睡吧。』
——————————
(喵知道你们这个小色鬼想看什么,不着急,毕竟屋里还有个喝醉的外婆,咳咳咳...)
水深火热熟悉。
熟悉。
那一晚,江淼在梦中见到了他。
他伫立在床头,倏地俯身压下来,他的手掌很大,布满深深浅浅的伤痕,轻轻圈住她无处安放的小手,按在头顶。
男人赤裸着上身,肌肉线条流畅分明,硬挺的前胸挤压着那处柔软,体温惊人的灼烫,渗透进肌肤里,脸颊燃起的娇红逐渐蔓延至全身。
纪炎低头,眸光幽暗深邃,喉头一滚,“淼淼。”
她看着他被欲色熏染的黑眸,理智上清楚自己应该反抗,可当他的吻落在她唇上,她的身子仿佛被定格住,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温热,潮湿,夹杂着胡渣细碎的刺痛,陌生而新奇的触感,诱人沉沦,又情不自禁的想要更多。
他吻的很生涩,粗厚的舌头滑过她柔滑的唇瓣,试探着,一点一点抵开紧闭的贝齿。
小姑娘被吻的失了心智,身子一软,齿关大开。
男人的呼吸重了,捧着她的小脸,热切的捣入火热的长舌,舔她敏感的上颚,绞缠她的小舌吸吮。
“唔唔..”她有些喘不上气来,扭着身子躲他强硬的攻势。
他缓缓退开,眸子湿亮深红,指腹在她水光润泽的嘴唇上来回滑动,意犹未尽。
江淼瞪着迷蒙大眼,娇羞的喘息。
男人深谙的目光下移,颤抖的指尖轻轻褪下薄纱睡裙的肩带,手背抚过她纤细的锁骨,深吻随即落下,含咬那根凸起的小骨头。
一股奇异的酥麻感在体内炸开,全灌进发痒空虚的骨缝深处。
男人的吻带着十足的侵略性,在她如水般丝滑的肌肤上温柔的啃咬,他的头埋在她胸前,倏地抬头看她,浓黑的眼睛又深又欲。
他唇角一勾,“我想尝尝...”
江淼睁大眼,还来不及拒绝,那颗浅粉的小肉珠已被男人炙热的口腔包裹住,隔着薄薄轻纱,她甚至能能清晰感受到他吮吸的力度,粗粝的舌苔撩拨湿润的珍珠,每一次舔舐对她而言都是难言的折磨。
她昂起下巴,麻的心尖儿都绷紧了。
“纪炎...”娇弱的低吟,隐忍哭腔。
“——砰。”
一声突如起来的巨响,将沉浸在淫靡梦境中的江淼拉回现实世界。
她似受了惊吓,睁眼的第一秒便是扯过滑落的毯子将自己包的严实。
屋内很安静,开了条细缝的窗户被室外的狂风撑大入口,一大波热风灌入,吹落床头柜上的卡通公仔。
江淼稳了稳慌乱的气息,扯开身上的毯子欲下床,刚挪动一寸,两腿间,浸透花液的两片贝肉分离,“啵”的一声。
她整个人僵住了,再低头看自己,肩带滑落,松松的搭在臂弯处,隐在透明轻纱里的樱红,肉眼可见的凸成颗粒状。
她足足愣了十秒,“啊”的一声尖叫起来,手忙脚乱的逃下床,连睡衣都没忘了脱,转而一头扎进花洒下,温热的水从头顶倾注至全身,她闭着眼屏住呼吸,认真的默背出师表。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淼淼...”
江淼慌得用两手捂住耳朵,试图将那些滋扰身心的声音排除在外。
“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
“我想尝尝...”
小姑娘揉了揉发烫的脸颊,两手倏地垂落,有气无力的压下热水开关。
“滴答、滴答..”
她走到洗漱台前,抚开玻璃上朦胧的水雾,不太清晰的镜面里,映照着一张娇红似血的小脸。
她静静的看着镜中的自己,低眸的瞬间,抿嘴轻笑了声。
她居然对一个仅见过几面的男人产生了性幻想,且在她的潜意识里,竟无一丝抗拒可言。
铁证如山,任何辩解皆是徒劳。
承不承认,这都是事实。
约莫半小时后,江淼擦着长发从浴室里出来。
她瞄了瞄墙壁上的挂钟,时间已过8点半。
江淼惧热,看了眼窗外白炽的光源,她果断放弃外出吃早餐的想法,改投外卖一票。
她一个冲刺蹦上床,在松软的小床上滚了几圈,等肚子咕咕叫提出抗议了,她才翻身到床头,拧过手机准备点外卖。
划开界面,上面倏地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9点,小区门口。』——纪炎
微信是8点送达的,那时的她正在热水灌溉下心神不宁的默背出师表。
她呆滞的再看一眼时间,8点40。
灵魂拷问:请问20分钟足够一个女生换装化妆吗?
答案:完全不够。
她赤着脚丫子跑到衣柜前,将里头的衣服一股脑全掏出来,铺散在床上,挑选衣服的环节总能轻易逼疯任何一个女人。
白的素净普通;粉的甜美装嫩;绿色像根移动的大葱;蓝色堪比丢弃的窗帘。
短裤不够庄重,长裙遮得严实,将她腿短的缺陷完完整整的暴露出来。
江淼苦着一张脸,盯着眼前花色各异的衣裳发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她最终挑了件黑白格子的小礼服,娃娃款翻领,衣摆处镶着纯白蕾丝,如纱雾般遮过细白的小腿。
来不及时间化妆,她胡乱涂了涂口红,踏着小高跟狂奔出门,上了电梯仍在对着镜子整理微湿弥乱的长发。
等她一鼓作气跑到小区门口,时间刚好9点整。
江淼气喘吁吁,火燎般的热气簇拥下,肌肤渗出剔透的汗珠。
夏日闷热难忍,路上的行人并不多。
她在昨晚下车的地方等了好一会儿,连个相似的人影都没见着,就在她憋不住翻出他的微信欲拨打语音通话时,那头率先发来信息。
纪炎:『临时有事,车停在停车场负二楼C2,钥匙已交保安许**。』
为方便她一秒对上号,他甚至连保安的照片都拍下来发给她。
江淼闷闷不乐的垂下头,将手机塞回小包里。
焦灼沉闷的心情犹如坐过山车般忽高忽低,上一秒还飘荡在云端上,哪哪都不真实,下一秒便沉入谷底,深不见底。
她转身往停车场走,包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奏响,原本低至尘埃的那颗小红心又“噌”的亮起来。
满怀期待的瞄了眼,下一瞬,心又重新坠入无边的深渊。
淼淼很失落。
“喂。”
茉莉音色嘹亮,“我就在你家附近,要不要约个早饭?”
“哦。”
茉莉也不是个吃素的善茬,“什么意思?你这不情不愿的,本小姐不够格陪你用早膳是吧?”
“没。”
江淼肩头一落,“我在小区门口,你来接我吧。”
那头利落的打个响指,飚了句不标准的粤语,“冇问题拉...”
20分钟前,在车里耐心等待的纪队长接到了消防队的电话。
接指挥中心警令,城东某液化气储气站爆炸,现已造成3人死亡、6人受伤。
纪炎正处在带队外出特训期间,本可以不参与这次救援。
但储气站不远处便是一片安置房小区,处理不慎易引发二次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临近同江淼碰面的时间,纪炎思索片刻,毅然决然的将车开进小区,停好车,钥匙交予保安,前后不到3分钟。
烟城消防大队离这不远,消防车开往城东必定经过前面路口,他提前跟消防队通了电话,5分钟后,消防车在街边顺路捎上他。
车上有5人,均着厚重的防护服,全副武装。
纪队长人还没坐稳,身旁的江牧已盯上他手里拧着的早餐袋。
江牧一脸感动的贴上来,“酥油饼,豆浆,到底是纪队,对我的喜好了如指掌。”
他这么一说,纪炎反倒愣了下,低头才发现自己下车时竟顺手带走了早餐。
纪炎面色僵冷,斜他一眼,“你没吃?”
江牧眼馋的盯着油滋滋的酥饼,“吃了,没饱。”
男人沉默几秒,将手里的包装袋倏地扔在他身上,江牧激动的“嗷嗷”叫,毫不客气的扯开包装袋,一口咬下去,咸香的肉馅渗出来,香味四溢。
江牧陶醉的吧唧嘴,“我去,这哪买的,味道绝了。”
鹿白闻着那味都馋的不行,舔了舔唇,“唉,你给我留点啊。”
“一边去,这可是纪队给我准备的爱心早餐,你,想都别想。”
纪队长看他吃的一脸满足,沉沉的叹了口气。
今早天不亮他就醒了,绕着山间田野跑了一小时,6点半不到就敲响了修车行的门,县城的修车小哥好说话,二话不说便提着装备跟他走。
如他所料,的确是点火装置出了问题,修理并不麻烦,换个保险丝,前后不到10分钟。
他在厨房为老人准备早餐时,宿醉的外婆醒了,知晓昨晚的事情后,便催促他赶紧把车送回去,这大热天,少了车代步,小姑娘走哪都不方便。
临走前,老人随口说了句,县城北边有家老字号的酥油饼,江淼打小就爱那口酥香。
他当时没答话,只是当车停在南北交界处时,男人犹豫一秒,随后一脚油门,想也不想的拐向同市区方向相反的北边。
犹豫的那一瞬,他满脑子都是小姑娘嚼着红烧肉满口油光,小脸红扑扑的画面。
他曾经养过一只狗,还是小奶狗时就跟在纪炎身边,后来被他训练成军犬,遗憾的是,它在两年前的一次救援行动中不幸殉职。
记忆里,它总是瞪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无辜又胆怯。
它很粘人,又爱撒娇,时不时还会发小脾气,明明是小狗,却沾染了一身猫性。
所以,他给它取名叫“喵喵”。
江牧曾放话,不要疑惑纪队为毛是条万年单身狗,因为他这辈子的温柔都给了“喵喵”,它才是纪队的官配。
纪队长用手撑起额角,垂头看了眼副驾驶位的早餐袋。
他哼笑了声。
怪不得第一次见她便觉得格外熟悉。
怪不得她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看他,他就禁不住的心软。
不懂拒绝。
他也拒绝不了。




水深火热无题。
无题。
普通简陋的早餐店。
一碗软糯的白粥,油条加咸菜,江淼胃口缺缺,勉强喝了两口就咽不下去了。
通宵泡吧的茉莉食欲暴涨,一口气吃了三根油条,吃饱喝足后,心满意足的抹了抹嘴。
她瞥了眼正在发呆的小人,一切了然于心,“怎么魂不守舍的,有心事?”
江淼垂头丧气,半响没吱声。
“不说我走了啊,这会儿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说完她径直起身,转身要离开,江淼一着急,拉扯她的衣服下摆不松手。
小姑娘犹豫了片刻,倏地昂起头看她,小声问道:“你说,怎么样才能让一个人注意到你?”
茉莉两手撑在桌面上,头压下来,烟熏妆魅惑的眸子对上那双水亮的眼睛,她挑起眉,“男人?”
江淼默默低头,“啊。”
茉莉狐疑的眯了眯眼,细长的眼线在眼角划起一道沟,“江淼,你有情况啊...”
“不是我。”
她被那打量的眼神盯得不自在,心虚的挪开视线,编了个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就...一个同事问我,我也答不上来。”
茉莉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看破不说破。
“存在感这个东西,简直不要太容易,你一天给他发10条微信,他不理,你就20、40的叠加,无脑分享你的生活工作,你的喜怒哀乐,人大多都有共情能力,只要你坚持不懈,他就会慢慢习惯你的存在,直到自己无法抽身...”
江淼听得懵里懵懂,但细细思索下来,总感觉这做法不大妥当。
“这不会构成性骚扰吗?”
茉莉两手叉腰,翻得眼白飘上天,“姐姐,你这是追男人,又不是听佛诵经,礼义廉耻啥的通通扔到一边。只要你做到胆大心细不要怂,可甜可盐可风骚,男人,一撩一个准。”
江淼点头如捣蒜,一副受教的谦逊样,恨不得拿小本本记下这些至理名言。
茉莉傲娇一甩头,高马尾“啪”的拍在脸上,疼的头皮收紧,她故作镇定的摆摆手。
“今天就先这样,你回去消化一下,有什么问题,课后讨论。”
江淼笑眯眯的,“好。”
送别了茉莉,江淼拧着小包往保安亭走。
对比照片跟本人,她很快拿到车钥匙,停车场找到自己的小车,她把座椅后仰,身子平躺下去。
密闭的空间,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男人身上的味道,让她不自觉地回想起昨晚。
晶莹剔透的汗珠如雨水般滴落在他身上,滑过古铜色的肌肤,凸起的肌肉硬块仿佛抹了层滑腻的精油,油光发亮。
她想,如果能悄咪咪的偷摸一下,手感一定让人欲罢不能。
等意识到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江淼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掏出手机,翻到他的微信。
江淼:『我拿到车了,谢谢你,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请你吃个饭吗?』
她秉着呼吸等了10分钟,那头安安静静,毫无回应。
江淼想了想,又试探着发了一个卡通小恐龙挤肉脸卖萌的动图。
可直到她下车时,手机仍无一丝动静。
她心底虽失落,但也能很快的说服自己。
毕竟消防员的工作性质不同寻常,一旦进入火场,冲锋陷阵时什么都顾及不到。
所以,如果她执意要选择跟外婆相同的人生,她首先要学会等待。
这也是成为一名合格军嫂,必经的修行之路。
储气站爆炸现场一片混乱。
消防车赶到时,焦灼的火势已蔓延至旁边的小商铺。
纪炎没穿消防服,无法亲自上阵,只能在一旁做临场指挥。
储气站院内存放了大量液化气罐,室内仍有液化气着火,滚滚浓烟飘升,火红的热焰愈燃愈烈,随时有二次爆炸的可能。
纪炎先命令队员疏散周边群众撤离警戒现场,有条不紊的指挥作战,“架设两支水枪,江牧、鹿白、李苏,你们负责稀释空气中的液化气,剩下几人专攻明火,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扑灭着火点。”
众人齐声:“收到。”
灭火现场分秒必争,他们迅速打开消防车门,搬出水枪,动作利落的接上,几人联手猛攻着火点,超大水柱强压下,燎原烈火逐渐浇灭。
约莫15分钟后,火势基本控制住,江牧、鹿白一行人钻进院内寻找剩余的几个液化气罐。
他们发现阀门密封垫已被烧坏,罐内的液化气发出“滋滋滋”的声响,仍在不停地向外泄露着易燃易爆气体。
江牧严肃的皱眉:“这些得尽快撤走,附近有空旷地吗?”
鹿白答:“我刚问过居民,往西边走百来米有条小河,平时很少人去。”
“走,就去那。”
江牧言简意赅,率先抱起一个液化气罐往屋外跑,其余的人也先后跟上他。
他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穿过街道居民区,将不停泄露的“定时炸弹”抱到河边无人的空旷区域。
8个液化气瓶,五分钟不到,全部撤离完毕。
因泄露液体的液化气瓶仍存在较大安全隐患,8人均未离开,闷热的夏天,身着厚重的橙色消防服,热汗灌水似的渗进皮肤里。
他们站的笔直,一直守在警戒现场,直到气体泄漏完毕。
看热闹的群众聚集在小河边,等一切彻底结束,周遭掌声雷动,拍手叫好。
一脸脏兮兮的江牧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一笑牙花花都露出来了。
“低调。”鹿白在一旁提醒。
他昂首挺胸,傲娇的哼了声,人一嘚瑟,一脚踩中大石头,幸好身手敏捷,崴脚的那瞬一个幽灵鬼闪避开一劫。
结果仍逃不过地心引力,人直愣愣的板在草地上,顺力朝右滚了两圈。
鹿白摇头叹气,赶紧跑过去将人扶起来,“你怎么样?”
“没事,小问题。”
他撑起手肘起身,突然感觉裤口袋里有什么硬物抵着大腿肌肉,他将东西掏出来,定睛一看,脸色大变。
“完了,今晚的鸡腿没了,明早的太阳也见不着了。”
手心里乖乖躺着纪队长的古董手机,已被他压得四分五裂。
那还是在车上时,他曾借纪炎的手机给自家老妈保平安,挂断后顺手塞进口袋里,完全忘了这玩意的存在。
后续事情处理完毕,全部人坐上消防车。
江牧将已分裂的手机递给男人,低眉顺眼的承认错误,“纪队,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纪炎低头看了眼,顺手接过,难得慈祥的拍拍他的肩,“东西不重要,人没事就行。”
江牧含泪点头,感动的热泪盈眶。
“回去先负重5公里,锻炼身体。”
纪队长扯了扯唇,“体能太差了。”
江牧:“。。。。”
魔鬼!禽兽!
返程的消防车会尽量避开拥堵路段,不给交通造成困扰。
车缓缓拐进一条街道,纪炎看了眼车窗外,扭头对驾驶员说:“十字路口停一下。”
江牧好奇,“您这大热天走哪溜达呢?”
鹿白咳了两声,用肘子捅捅他,闷声提醒,“看路。”
闻言,江牧朝外瞄了眼街道牌,瞬间明了,他凑过去,压低声音问纪炎,“纪队,阿姨……现在还没原谅你吗?”
纪炎侧目看他,深黑的眼睛昏暗不明,“原不原谅,她都是我妈。”
一旁的鹿白面露担心,多嘴劝了句:“你每一次去,都被折磨的死去活来,要不再缓缓,说不定她哪天突然就想通了。”
“不怪她,是我的错。”
纪队长转头看向窗外刺眼的光,唇角下抿。
“她怎么怨我,我都得受着。”

水深火热夏令营(1)
夏令营(1)
城东某疗养院。
纪炎前脚刚迈进疗养院大厅,后脚就有人通风报信。
他上到三楼,楼梯间的女护士靠墙站着,等候多时。
“纪队长,你来了。”
标标志志的脸,甜甜软软的嗓音,一见纪炎,细长的眼睛亮的跟点燃了似的。
男人面色冷淡,声音更甚,“宁护士怎么在这?”
她弯唇微笑,答得自然,“阿姨换房间了,我担心你不知道,特意在这等你。”
纪炎点头,“费心了。”
宁夏是这家疗养院的护士,3年前入职实习时,恰好也是纪炎母亲来院的日子,她是林瑶负责的第一个病人,且一直持续直到现在。
入住疗养院的老人,或多或少都存在生理病症,但纪炎的母亲不太一样,她除了偶尔会突发情绪病,身体并无其它异样。
而她每一次病发,都跟纪炎脱不掉干系。
换句话说,她的病存在一定指向性。
比如,她对院内所有人都和颜悦色,唯独面对纪炎时,她的情绪会骤然失控,甚至还会出现暴力的攻击行为。
宁夏对她的行为很是不解,因为她眼中的纪炎,沉稳内敛,正直帅气,虽不苟言笑,但单单就他对母亲的耐心跟无限包容,足以证明他是个孝顺的男人,也值的托付终生。
穿过一条长廊,视线可见的尽头,是纪母现住的房间。
僻静,安宁,与世无争。
宁夏停在一间屋子前,低身嘱咐纪炎,“阿姨刚用过午餐,正在屋里诵经,你好生跟她聊聊,我就在外面,有事喊我。”
男人低声应允,轻轻推门而入。
屋内摆设简陋,打扫的却很干净,纪母是个爱整洁的人,以往自家的房子也收拾的一层不染。
床边有个小型柜台,上面摆放着纪炎父亲的相框,上身着笔挺的军装,胸前挂着大大小小的荣誉勋章,代表的是他用血肉之躯保家卫国的英勇一生。
白头银丝的老妇人背对他跪坐在软垫上,微低头,嘴里念念有词,专心致志的默诵经文。
纪炎没急着说话,安静的背靠着墙站好,一直等她诵经结束,转身时,见到高大的男人,忧郁的眼睛倏地亮了下,随即黯淡下去。
男人喉间发干,低唤了声,“妈。”
老人冷漠的移开视线,拖着佝偻的身体慢悠悠的往小床走。
纪炎迅速跟上,原想将老人扶到床边为她拖鞋,谁知手刚触到她的衣角,纪母一脸嫌恶,用力甩开他的手。
老人嗓音沙哑,隐隐透着愤怒,“纪大队长何必这么假惺惺,没外人在,用不着演这出孝子戏。”
男人的手僵硬在半空中,空气静止几秒,他默默将手收回身侧。
自纪父因公殉职后,原本性子温顺的纪母突然性情大变,纪炎成了她唯一的,也是最直接的情绪发泄口。
尽管所有人都告诉她,当年那场大火实属天灾,消防员入室救援时,最后仅剩下一个氧气面罩,纪父执意牺牲自己,将生存机会留给人民群众,而纪炎只是按照他的命令转移受困人群,他不应该承受如此恶毒的指责。
可极度悲伤下,纪母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她是个没读多少书的农村妇女,她没有为国奉献的大爱精神,她只知道家里的顶梁柱走了,甚至连具完整的骨骸都没留下,而同在火场的纪炎却还活着。
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老人自顾自的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纪炎则搬了个凳子,倚着床边坐下。
距离上次来探望她,已有三个月之久,即使能感受到纪母的不耐烦,他依旧存着私心,就想着能多跟她聊两句,哪怕是冷言冷语也好。
“最近气温高,您注意避暑,这天生病了难受。”
空气安安静静,连呼吸声都压至最低,老人充耳不闻,闭着眼,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男人转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水果盘,扯了下唇,语气温柔的开口:“我给您削个苹果吧。”
老人冷哼一下,背对他侧身躺下,拒绝之意过于明显。
他伸手拿过苹果和水果小刀,刚准备削皮,老人突然开口,声音啐成冰渣,“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男人微微皱眉,“妈..”
纪母不再出声,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纪炎轻叹,也不再坚持,起身时,视线恰好瞥见柜台上的相框,一只豆大的绿色苍蝇在四周转悠,最后停留在纪父照片的眼睛位置。
他起身,原想驱赶那只碍事的苍蝇,谁知听到动静的纪母倏地回到,恰好瞧见他对相框抬起手,她瞳孔睁大,不知被什么刺激到,压抑许久的情绪瞬间失控。
“不要碰他!”她心急如焚的赤脚下床,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纪炎。
力量悬殊下,她没站稳往前扑倒,纪炎两手接住她虚弱的身子,轻声细语的解释,“妈,我没想对爸做什么..我...’
“你没有什么?不是你把他丢在火场的吗?你眼睁睁的看着他葬身火海,然后你升官加爵,当上中队长,但老纪了?他死无全尸,他烧的连渣都不剩,这些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老人眼眶通红,越说越激动,一度呼吸困难,深深喘了几下,而后,她眼神冰凉的看着纪炎,字字阴恨。
“为什么死的是他,不是你。”
纪炎艰难的别过头,眼角都红了,军人流血不流泪,他不习惯用眼泪发泄情绪。
但此时此刻,没人知道他的心被撕扯成什么样,胸口渗出的鲜血,堪比致毒的砒霜,撕的越烂,扯得就越痛。
一阵猛烈的热风从窗外吹进来,撩起相框的边缘,“啪”的摔在地上。
纪炎弯腰去捡,身后的老人尖利的叫起来,“不准你碰他!!”
男人的指尖刚触到相框一角,余光瞥到一抹冷冽的银光,他敏捷的侧身避开,原本刺进手背的水果刀从小臂擦身而过,划出一道清晰的血口。
看不出深浅的伤口,鲜红炙热的血液涌出来,一大滴一大滴的掉在地板上。
老人将相框抱在怀里,右手还拿着伤人的小刀,人退到床边,满眼警惕的看着他。
闻声而入的宁护士见到这一场景,尤其是纪炎受伤的小臂,她冷静的按响床头警示铃。
医生护士来的很快,老人奔溃的情绪也慢慢缓和下来。
宁夏将纪炎带到病房做伤口处理,男人始终低着头,沉默不语。
她小心翼翼的为他处理伤口,嘴上柔柔的劝慰道:“老人家的脾气就像小孩子,也需要人哄,你耐心点慢慢来,她会理解你的。”
男人没出声,思绪完全不在这里。
宁夏见状也不多言,伤口处理好,贴心的一路将人送到院外。
男人转身之际,宁夏心急的在身后叫住他,“纪炎。”
纪队长站定,缓慢回身。
她满怀期待,轻声询问:“你有微信吗?”
纪炎沉默两秒,低沉开口,“没有。”
话毕,他又很快加了句,“如果是我妈的事,电话能联系到我。”
宁夏肩头一落,被如此直白的拒绝,人终归是不好受的。
可等她调整好情绪再抬头时,刚还在眼前的男人,瞬间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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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深火热夏令营(2)
夏令营(2)
下午2点,顶着近40度的高温,江淼按时到场学校。
无聊的学术交流会,讲台上的校领导们轮流发言,各个慷慨激昂,可千篇一律的话术,听多了便叫人昏昏欲睡。
江淼跟李宸挨着坐在一起,可两人状态却截然相反,江淼一手撑着下巴,傻愣愣的盯着手机看,李宸对着小镜子描画眼线,余光瞧见某个失落的小姑娘。
“等人信息?”
“啊。”
某人一愣,心虚的摇头,“不是。”
李宸斜她一眼,“话都写脸上了,我又不瞎。”
江淼将手机屏幕放倒,小声否认,“真的不是..”
她伸出镶了美甲的纤纤玉指,抵着她的额角轻轻一推,“你就嘴硬吧你,总有一天狐狸尾巴会露出来的。”
江淼瘪了瘪嘴,又重新恢复到望手机欲穿的精神状态。
台上的校长讲话又臭又长,只是说到最后,他话锋一转,突然讲起市里举办的教师夏令营,然后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参与的重要性。
虽是自愿报名,但也希望大家能克服炎热酷暑,积极报名参与。
李宸一听就来火,忍不住吐槽,“什么破夏令营,不就是拉着一群老师搞半个月的军训,说的那么好,他自己干嘛不去啊!”
这边她还在喋喋不休的叨扰,下一秒校长就开启举手报名环节。
全场鸦雀无声,安静的有些尴尬。
“你看吧,傻子才会报...”
她话才说一半,身旁那个“傻子”已经勇敢的举起手。
李宸震惊到语无伦次,着急的拉扯她的衣摆,“你...你别冲动,你要想流汗我陪你去健身房折腾,那地就不是人去的地方..”
江淼侧目看她,坚定的点头微笑,“我想去。”
李宸无言以对,惋惜的摇了摇头。
她举手,数学老师陆老师也跟着举手,全场就他俩报名,校长虽不满意,但眼下有人愿意报名实数难得,过多的要求他也不敢有。
散场时,李宸将她拉到一边,看着不远处冲她们露齿微笑的陆榅,心头一阵恶寒。
“那个陆老师你离他远点,尤其不要单独相处,听见没?”
这话她说过不止一次,江淼倍感困惑,“他怎么了?”
“女人的直觉,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你把我的话记心里,不准接近他!”
“嗯。”她点头。
江淼的生活轨迹重新恢复两点一线。
如果非要说点不同的地方,那便是她养成了事事跟人分享的习惯。
虽然不管她发多少条微信,对方仍是毫无回应。
一开始她还担心男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有天晚上跟外婆通电话时,她笑眯眯的说纪炎在这吃了晚餐刚刚离开。
小姑娘本就郁闷的心情倏地一下荡到谷底。
他身体好好的,可就是不愿回她的消息。
她低落的想,如果说很忙,哪怕是一个表情,简单的两个字都好,这算什么?摆明了就是不想搭理她嘛。
半夜,怎么都睡不着的江淼摸过床头手机,翻出男人微信,把自己这几天发的微信又重新看了一遍。
她无奈的挠挠头,难不成....是自己突如起来的热情吓着他了?
5天时间,细算下来发了近100条微信,虽然大多都是些没营养的流水账,但很多时候她都会贴心的配上图片,他应该...不会觉得无聊吧?
总体内容筛检下来,不外乎以下几类。
『我早上/中午/晚上吃了油饼/海鲜/炸鸡....』
『今天我读了一本书,它主要讲的是....(以下省略几百字)』
『今天我做了电话家访,李*/王*/刘*家的情况特别复杂....(以下省略N字)』
『今天我外出做了运动,跳绳/跑步/游泳....』
看到最后,江淼“嗷”的一声深埋进枕头里,羞恼的疯狂抖腿。
烦闷使人心力交瘁!
她以后再也不发微信了,她要卸载,举报,反正发过去也没人回复....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几天后,夏令营的启动通知发送到教师群里。
几乎同一时间,李宸的连环扣也追了过来,还不等她开口,那头便滔滔不绝。
“我给你准备了一箱进口防晒喷雾,你进了军营,每半小时全身喷一次,不要放过任何角落,你那张白嫩的小脸蛋可不能这么随便晒成卤蛋...我第一个不答应!”
江淼心头暖暖的,“谢谢你,李宸。”
“行了,你明天出发,防晒下午能送到,记得都装进箱子里。”
“好。”
“那就这样..”
一听她要挂,江淼急吼吼的叫住她,“那个...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李晨在那头黑人问号脸,什么事能轮到江淼不耻下问了?
“你说..”
她咬着唇,犹犹豫豫的开口,“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她在感情上有点困惑,我想了想,身边感情经验最丰富的非你莫属了,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
李宸不耐烦的打断,“略过前奏,直接说事...”
“咳咳。”
她干咳几声给自己壮胆,没什么不敢问的,淡定一点。
“如果,你一直给一个人发信息,但他就是不回,你说,这人是什么意思?”
李宸暧昧的笑,“男人?”
“她...她是这么说的。”
李宸听着小姑娘结结巴巴的就觉得好笑,可她脸皮薄,点破也没啥必要。
她很认真的回答江淼,“男人对待感情的态度,大致分成三种,主动等于喜欢,被动等于凑合,至于无视,很明显,那就是不、在、乎。”
“不在乎吗?”
江淼低喃重复,气馁的垂眼,感觉本就渺小的自己这下彻底浓缩成几毫米的小矮人。
电话挂断,备受打击的江淼拖着沉重的身子滚到床上去。
人家就差直白的拒绝你了,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气头上的江淼暗戳戳的发誓。
以后再也不给他发消息了,即算是见到了也要绕道走。
虽然心里很难过,但自尊心是她最后的保护伞,她怎么都不能弄丢了。
那晚,她一夜未眠。
次日,满眼血丝的江淼准时准点出现在学校正门。
行李箱不大,塞得满满当当,全是李宸寄给她的防晒喷雾。
身侧的陆老师絮絮叨叨的跟她说话,她漫不经心的随口应了两声。
没多久,接送他们的大巴车来了,江淼一上车便寻个靠后的位置,因为实在太困,几乎是倒头就睡,丝毫没察觉到有人坐在她身侧的座位上。
车子缓缓驶入终点,江淼迷迷糊糊转醒,模糊的视线探向窗外时,一排硕大的字看的江淼目瞪口呆。
——烟城消防总队。
她心里“咯噔”一下,应该或许大概可能...不会这么倒霉吧?
水深火热夏令营(3)
夏令营(3)
侥幸的小心思飘散在外太空,勉勉强强着地时,江淼已经默默缩在队伍的最后一排。
她恨不得把自己藏在洞里谁都看不见。
不远处的台阶上,干净利索的寸头,轮廓分明的脸,眼神一如既往的锋利,军人特有的气质,庄重而冷峻,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穿着整齐的军装,黑色腰带绑住腰身,称的肩宽腰细,以及...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
参加这次夏令营的全是各小学派出的教师代表,人数大概在50人左右,男多女少,算上江淼,女老师仅6人,且清一色的年轻老师。
女生基本都站后排,于是,女老师们议论纪炎的那些话,苦逼的江淼被迫听完全场。
“一杠二星,妥妥的中尉啊。”
“没想到这次因祸得福,我爱这个夏令营,兵哥哥使我快乐!”
“你得了吧,那种一看就不好惹的,你小心玩火自焚。”
“你酸什么,越是外表严肃的男人,骨子里越是闷骚,最受不了我们这种娇滴滴的女老师了。”
“啧啧...就你最骚...”
意淫的对话听到最后,江淼直接捂住耳朵,耳不听,心不烦。
烟城消防中队朱政委是个慈祥的老头子,这把年纪穿着军装依旧精神抖擞,腰背挺得笔直,站在那讲话跟一座山似的。
他不爱官腔,说话也言简意赅,简单介绍此次军训夏令营的情况,为期半个月,50多人分成两组,一组教官纪炎,二组教官江牧。
话说到最后,他突然提出部队优待妇女儿童,可由女老师自行选择进入哪支队伍。
话音一落,站在他身侧的江牧脸都白了,唇角微微抽搐。
朱老,您要看我不顺眼直说真没关系,犯不着大庭广众之下给我挖坑。
就我跟纪队站一块,就他那张招蜂引蝶的脸,我脸笑烂了都不占优势啊。
他沮丧的叹口气,怪谁呢,人长得丑,活该被人按在身下摩擦。
男老师很快分成两队,女老师们抱成团,毫不犹豫的走向纪炎的队伍,宽阔的操场,仅留江淼的小身影摇曳在热浪狂风中。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到她身上。
江淼深吸一口气,小手拖着箱子,众目睽睽下,小步挪到江牧的队伍末排。
她的想法很简单,尽量避免跟他正面接触,能躲就躲,躲不掉就逃。
女老师们的吸气声此起彼伏,满眼的不解困惑。
喜从天降的江牧差点哭出声来,这还真是,党的光辉照万家。
台上的纪队长脸色微变,唇角抿紧,乍看无异样,只是看她的眼神,多了层道不明的意味。
队伍解散后,老师们三三两两的跟着指路的消防兵往宿舍走。
江淼谢绝陆老师帮忙,自己拧着小箱子跟在大部队后面。
她刚走了没几步,箱子不知被什么压住,硬拖两下也不动弹,她转头见到来人,心头一颤,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纪炎皱眉,“躲什么?”
江淼赌气不想搭话,摇摇头,小手拽紧箱子,欲从他手里抢过来。
男人低头,见她热的满头大汗,那双干净纯净的眼眸里,分明写满了幽怨跟愤怒。
终日混在男人堆里的糙老爷们哪里懂小姑娘家的心思,只当她是小孩脾性,声线放软,“到宿舍还有段距离,我送你过去。”
沉默良久的江淼终于开口,声线冷淡,硬邦邦的,“不用了。”
纪炎盯着她怒瞪的眼睛,倏地笑了声,“你是在跟我闹脾气吗?”
小姑娘一秒被人戳中心思,急得脸颊都红了,“才不是!”
躺在对话框里的每一条信息都揣着期待的心情,可他竟然连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愿回她,仍由那些有温度的文字图片就这么石沉大海。
她越想越难过,气恼的推开他的手,拧过小箱子气呼呼的转身走。
纪队长一时手足无措,追上去吧,场面不大好看,不追吧,他又实在弄不明白姑娘在怨他什么。
他脑子一热,低声问了句,“车子拿到没?”
男人不说这事还好,一说江淼差点原地爆炸。
她明明发了信息告诉他的,还....顺便问他有没有时间,想请他吃饭来着。
可他不吃就算了,竟然连看都不看,说不定一见是她的信息就直接掠过,根本就没认真查看过。
江淼当即宣布,她绝对不要原谅他了!
“不关你的事。”她冷冰冰的撂下一句,逃也似的跑了。
纪炎瞧着视野中越缩越小的身影,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就觉得让人不大爽利,甚至还有一丁点的....委屈?
女教师均分在一个宿舍,全都是年纪相仿的女生,没说几句便愉快的闹成一团。
熄灯后,女人们叽叽喳喳的讨论起男人,准确来说,是在讨论英姿煞爽的纪大队长。
江淼没兴趣参与讨论,塞上耳塞,什么都不想,安安心心睡觉。
翌日天刚亮,一阵雷轰般的鸣笛声吵醒了所有人。
夏令营第一天,晨练正式拉开序幕。
大多数人都没还睡醒,紧急集合完毕后,他们穿着不算合身的迷彩服,懒懒散散的跟在教官后面开启晨跑模式。
江淼压低帽檐,低头看着绿油油的草地,越看越有催眠作用,眼睛一眯一眯的,感觉下一秒就能做到以天为盖以地为床。
她梦游似的跑了约莫200米,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然吊车尾,直到....她身前倏地出现一堵结实的人墙。
帽子被撞到地上,江淼缓缓抬头,脑子还在发懵,呆呆看着眼前的人,缓慢的眨巴眼。
不远处的江牧刚回头查看队伍,就见自家队里的独苗苗落在最后,刚准备跑过去查看情况,骤然看见纪队长那伟岸宽阔的背影,他收回不该有的呵护之心,灰溜溜的跑远了。
纪炎见她半响仍是迷迷糊糊的,伸手圈住人手腕,将小人拉到一边。
江淼不太愉快的甩开他的手,昂头看他,瓮声瓮气的控诉,“你为什么挡我的路?”
纪队长反问:“你能看清路吗?”
清晨的风捎来些了许凉意,江淼头顶冷飕飕的,这才发觉自己帽子不见了。
她转身看向跑道,地上躺着的不正是她惨兮兮的帽子吗?
“我的帽子。”
她低喃着,抬步想去捡,却被男人伸手挡住去路,声音严厉不容拒绝,“你在这站着别动。”
然后,可怜的纪队长就像个免费的儿童保姆一样,在晨跑的队伍穿过前,小跑过去将帽子捡回来。
他拍拍帽子上的灰,轻轻扣在她头上,摆正帽檐。
江淼条件反射的说,“谢谢。”
说完她又觉得哪哪不对,闷着声:“不能谢,我收回来。”
她也不管一脸懵逼的男人,转身往队伍的方向走,可跑了两步,她突然转身。
“纪炎。”
男人深黑的眼眸盯着她,低低的“嗯”了声。
她心里怨气难平,一想到他不搭理的态度就心闷,一见到他英俊的脸她就生气。
“你以后不要跟我说话了,我也不要你管。”
纪大队长:“???”
这小姑娘变脸,随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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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深火热夏令营(4)
夏令营(4)
上午时分,烈日炎炎,大地像冒着白雾的蒸笼一样,热得人喘不过气来。
夏令营首日,所有人顶着近乎白炙的灼热日光,规规矩矩的站着军姿。
晶莹的汗水猛烈灌溉,没多久便浸湿迷彩服,湿黏黏的沾着皮肤,好似做了场高温桑拿。
纪炎那一队的几个女老师不到半小时便举起小白旗,顶着病怏怏的惨样躲在树荫下乘凉。
反倒是江牧这队那根最娇小纤弱的花苗苗,背脊挺直,目光坚定,小小的身体,仿佛藏着巨大的能量,伫立在热浪风潮中,接受毒辣阳光的洗礼。
江牧瞧了眼树荫下那群娇滴滴的女老师,再看向自己队伍最后一排屹立不倒的江淼。
他颇为得瑟的小步挪到严肃的纪队身边,低咳两声当开场白,正儿八经的显摆:“纪队,承让了。”
纪炎侧目看他,不经意的一撇,仿佛一把锋利的冰刀刺穿他的头皮,江牧不禁打了个寒颤,怂怂的回到原位。
骄阳烈日下度过的每一秒都是一场变态的折磨,江牧眼看着末端的小姑娘渐渐有些站不稳脚,他也担心用力过猛,人身体吃不消。
江牧快步走到她跟前,压低声音问:“江老师,还能坚持吗?”
江淼吸吸鼻子,声线洪亮,“报告,可以坚持。”
江牧见她字字铿锵有力,也不好打击人积极性,谁知刚转身,瞧见跟前站着一堵扎实的肌肉墙。
来人面无表情,低头看江牧,“先解散,气温太高容易中暑。”
江牧诧异的瞪圆了眼,心想这魔鬼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平时体能训练时一站就是几小时,谁倒下了,加倍再战,总之就是不把人折磨死绝不罢休。
这头的江淼倏地听见熟悉的男声,她偷摸摸的朝那处瞄了眼,可一撞上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她惊得呼吸一颤,仓惶收回视线。
江牧狐疑的瞄了眼脸色不大好看的纪队长,转头再看向目光躲闪的小姑娘,顿时了然于心。
原来如此。
这么一想,今早纪队那番奇怪操作也就有合理解释了。
队伍解散后,江淼没有选择投入那群女老师的怀抱,反而寻了棵翠绿的小树席地而坐,摘下帽子,给自己滚烫的脸颊扇风。
她不是自诩清高的人,但在交朋友这件事上,她向来都很有主见。
那几个女老师个性开朗,的确很好相处,但只要她们聚在一起,不是讨论化妆品就是议论男人。
可江淼不一样。
她来参加军训夏令营的初衷并不是为了任何人,只因她打小对军人的崇拜之情,加上大学时因生病错过军训,是她一直以来的遗憾。
头顶的视线突然被遮挡,江淼慢悠悠的抬头,瞧见一个相貌斯文的男人,虽说穿着整洁的军装,但也遮不住骨子里透出的一抹书生气。
他礼貌微笑,“江老师你好,我是纪队手下的兵,鹿白。”
江淼站起身,恍恍惚惚的点头,“你好。”
他从身后拿出一小瓶解暑的药递给她,“这是纪队让我给你的。”
江淼摆手推脱,“我不能要。”
鹿白面露难色,“你不收,我回去很难交差。”
江淼转头看向宽阔平坦的操场,却寻不见男人的身影,她知道不该为难人家,红着小脸收下了。
等鹿白回去汇报情况时,好奇的问了句:“纪队,你干嘛不自己给她?”
纪炎站在休息室的窗户边看着远处的小人,不冷不淡的答:“我给,她不会收。”
鹿白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小步凑近他,盯着他故作镇定的脸瞧了瞧,露出神秘微笑,“你该不会...”
男人侧身垂眼,冷不丁一巴掌煽过来,鹿白吃痛躲到一边,后脑勺嗡嗡的响。
“想什么呢,她是吴老的外孙女。”
纪队长一挑眉,“你敢得罪?”
一提起吴老,鹿白脸色都变了。
都说人走茶凉,可即使不在人世,依然能以绝对恐惧力支配你的思绪,除了当年有“阎王”之称的吴老队长,再也找不到第二人。
“不敢不敢...”
他小声叨叨,末了又坏笑着问道:“只是因为这个?”
纪炎面色一僵,唇角勾着笑,声音却是冷的,“你今天的话特别多,不如...”
鹿白见势不妙,赶紧开溜。
“对了,我忘了江牧找我有事,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纪队长回过头,视线幽幽的探向窗外,沉默的看着树荫下正小口喝水的姑娘。
他想了一早上都没想明白。
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惹得姑娘横眉瞪眼,一脸的冷漠疏离不想搭理。
纪队长郁闷的揉了揉后颈。
他要不把这事给弄明白,非得憋得原地爆炸不可。
下午是军训最基础的训练内容,队伍行进步法,正步走。
纪炎把教官的任务直接交给鹿白,自己当个甩手掌柜,来回穿梭在两个队伍之间,把那些还幻想跟纪炎能有身体接触的女老师气的咬牙切齿。
以至于鹿白认真纠正动作时,还要接受来自女人们不满的凝视。
江牧一见他像个老干部似的踱步检阅,就知道他肯定又要作妖。
果不其然,男人装模做样的检查完前面,路过最后一排时,他停下,垂眸看着行列最外侧的小姑娘。
江淼姿势僵硬,左腿前踢的动作保持了几分钟之久,腿软的有些撑不住。
本来这天就热的发狂,身边突然多了个移动火山,他一靠近,她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头晕脑胀,哪哪都使不上力来。
“腿再抬高一点...”他伸出脚背,抵着她的脚踝上移几厘米。
看似很小的变动,可身体的承受力沉重了不止几倍,站直的那条腿微微打颤。
江淼抬眼,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又气恼又委屈。
她嗡嗡声的抗议,“已经很高了。”
纪队长淡声:“我才是标准。”
“你...”
男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话冷冰冰的,“这里是部队,说话前要喊报告。”
江淼垂眸,闷闷的撅起小嘴,心里已将这恶劣的男人朝公报私仇的坏人看齐了。
纪炎见人儿被自己惹恼了,尤其那张晒得通红的小脸鼓的仿佛能胀出血来,他点点头,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
队伍最前方的江牧同看懵逼的鹿白相视一望,满脸错愕。
一个铁骨铮铮的糙汉子,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欺负人小姑娘,证据确凿,可以就地击毙。
结束一天的训练回到宿舍,江淼的脚后跟全是红肿的水泡,一碰就疼,跟针扎似的。
她草草涂了些药膏,丝丝凉意浸入骨肉里,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散下来。
梦里,有个头上长恶魔角的男人拿着皮鞭在身后抽打她,逼得她四处逃窜,一整晚都在不间断的狂奔。
第二日早上铃声响起,她硬撑着从床上爬起来,累的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上午的训练稀里糊涂的结束,她跟随队伍来到食堂。
热血沸腾的军歌完毕,队伍一排一排的进入食堂内,江淼掉在最后,疲倦的推开透明门帘,人蒙头朝前冲,猛地撞到男人身上。
她踉跄着朝后退了两步,脚后跟裂开的伤口撕扯开,缓缓流出浑浊的血水。
她疼的鼻子一酸,剔透的泪花在眼眶里直转圈圈。
“没事吧?”纪队长一开口,担忧的皱了皱眉。
江淼没说话,抬头看了他一眼,再看看他身边的江牧跟鹿白,她摇了摇头,小手用力推开他,迅速同他擦肩而过。
纪炎条件反射的回头看了眼,小姑娘走路一瘸一拐的,动作极不自然。
“纪队。”鹿白轻声催促他。
男人回过神,带着“左右护法”大步走出食堂,可出门不到几十米,纪队长突然停下,原地静默了数秒,直到喉间滚出一串妥协似的叹息声。
他身子一转,撇下他俩径直返回食堂。
“纪队,你去哪?”鹿白在他身后喊。
江牧斜眼,“别喊了,你还有没有点眼力劲了?”
鹿白耸耸肩,“那我们怎么办?”
“在这等着呗,你敢去看热闹,他还不分分钟卸了你胳膊。”
鹿白一琢磨,也对,老虎屁股还是不能随便摸的。
得勒,原地罚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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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来点有意思的,多留言,喵爱你们~)
水深火热夏令营(5)
夏令营(5)
食堂里。
江淼端着餐盘寻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后脚跟的刺痛感一阵阵往上涌,再加上天热难忍,实在没什么胃口,舀了小碗白粥,打了两个凉菜也算凑合一顿。
不远处的陆老师等候多时,终于寻到她娇小的身影,刚拐过几排长条餐桌想绕到她身边,谁知有人突然从他身侧穿过。
他停住步子,看着男人高大健壮的背影,眸底泛起阴翳的冷光。
餐盘落地的声响极小,却把专心喝粥的江淼吓一激灵。
她警惕的抬眼看去,映入眼帘的是纪队长那张万年冰寒的脸,她呼吸一紧,喝粥的勺子摔在碗里,“啪”的一声,刺耳尖锐。
粘稠的粥水落到汗水淋漓的脸颊上,白浊点点,她笨拙的用手背擦了擦。
两人四目相对,她好不容易燃起的熊熊斗志被他那双极具穿透力的眼睛戳的四分五裂。
周围用餐的老师闻声看过来,尤其是围坐在一起的女老师们,细碎的议论声不绝入耳,明明隔得那么远,却近的仿佛在她耳边说话似的。
江淼一时坐立不安,她不喜欢被人注视的感觉,她只想当个没人关注的小透明,仅此而已。
鬼知道昨晚她被女老师们轮番围剿时,废了多少口舌才勉强撇清跟纪炎的关系。
这下好了,说不认识都虚伪了。
她瞄了眼沉默不语的男人,心里琢磨着,要不……逃吧,他好歹端着队长架子,总不能当这么多人面为难她一小姑娘吧。
可想法是好的,甚至连移动路线都想清楚了,结果两手刚摸上盘子,起身前一秒,男人的手准确压住她的餐盘。
看着没使多大力,盘子却被死死钉在餐桌上。
她憋着气跟他抗争,脸都胀红了,满背都是汗。
最后,小姑娘气一落,水晶般澄亮的眼睛圆溜溜的,显然是动气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纪炎松了手,抬了抬帽檐,浓密的睫毛透过阳光,在眼睑处画出一道完美的扇形。
他漫不经心的问:“脚受伤了为什么不去医务室?”
江淼愣了下,小声答:“我自己涂了药膏。”
“有效果吗?”
江淼没答,也不想搭理他,低头盯着他光秃秃的餐盘里仅有的大馒头发呆。
他瞧着小人冷淡的态度,心里一团无名火“蹭蹭”的往上冒。
“你现在跟我去医务室。”
江淼摇头,“我不去。”
男人失了耐心,眼神凛冽,语气生硬,“这是命令。”
小姑娘被吼的一愣愣的,眼底水光四溅,她死咬着下唇,执拗的不愿将自己脆弱的一面让他瞧见。
她细白的指尖抠抓着盘子边缘,声音蕴着浅浅哭腔。
“我就是不去,你有本事把我绑起来带走。”
纪炎微微阖眼,只觉得额角跳动的青筋急切的快要冲破皮肤表层,头疼的厉害。
他看着小人低眉顺眼的小可怜样,无声的叹息。
妥协跟纵容之间的区别是什么,他已经分不清楚了。
“江淼。”他声音有点哑。
小姑娘慢吞吞的抬头,见男人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平整的放在餐桌上。
他喉头一滚,憋了两日的困惑终是问出口。
“我怎么惹你了?”
江淼被问懵了,躲闪的小眼神四处乱飞,根本不敢同他灼烫的目光相撞。
她不想回答,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难道被人委婉拒绝了一次不够,非得当面说“我对你没兴趣”之类的话,让她彻底死心才肯罢休吗?
男人见她半响不搭话,鼻音一沉,“嗯?”
江淼抬头,看着他茫然无措的摸样就来气,好似无理取闹的人是她,他无辜又可怜,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
小人一琢磨,反正横竖都是死,还不如痛痛快快的说个清楚,以后再见是路人,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她清清嗓子,幽幽怨怨的说:“我之前给你发了那么多信息,你为什么一个字都不回我?”
纪炎足足愣了三秒,脑子彻底糊了,“什么信息?”
“微信。”
男人沉默良久,低眼看着情绪失落的江淼,脑中那根细细的长线瞬间串起所有零散的思绪。
他倏地低笑出声,恍然大悟。
男人一笑,江淼更不爽了,“你笑什么?”
纪队长也不正面回答,只从裤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摆在桌上,推到她跟前。
江淼低头,一眼就认出这不是上次那支手机,因为那老旧的款式让她印象深刻,市面上估计早就停产了。
她眨眨眼,一脸不解,“这个是..”
男人不急不慢的解释:“还你车那天,手机被江牧弄坏了,这几天一直带队集训,前天才抽空出去买的新手机,你说的微信,我没下载,更没有打开过。”
江淼精神有些恍惚,仿佛靡靡之音在耳边吹响号角。
面上看似毫无波澜,心底却已炸开了锅。
这什么意思?
他只是换了手机没收到而已,并不是真心不想回她的信息。
这几日盘旋在头顶的阴霾,顷刻间一扫而空,她身在食堂心在云端,雨过天晴后,胸口似被灌了几吨重的晨曦蜜露,连呼吸都是醉人的甜腻。
她压了压躁动的气息,故作镇定问:“那如果你收到了,你会回吗?”
纪队长唇角一勾,似笑非笑,“不回是什么后果,我算是深有体会了。”
江淼紧抿唇角,却掩饰不住泛滥成灾的笑意。
她慌张用手捂住脸颊,不想被他一眼看穿那颗奔驰在田野深处,无处安放的小心脏。
见她终于露了笑颜,弯成小月牙的眸子清澈明亮,男人沉郁了两日的情绪得以重见光明。
“还生气吗?”
小姑娘嘴硬,“本来...也没怎么...”
男人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她,轻声嘱咐,“吃完饭自己去找医生上药,如果下午还这样,我就把你绑起来扔进医务室。”
他随手将圆滚滚的大馒头放在她餐盘里,“馒头吃了,下午还有体能训练,别跑两步就饿晕过去。”
江淼细声顶嘴,“我才不会..”
男人敲响桌子,“听清楚没有?”
“知道了。”
江淼仰着小脸看他,鹦鹉学舌,有模有样,“这是命令。”
等男人神清气爽的走出食堂,烈日下两名铁血军人早被热浪烤成肉干。
鹿白口干舌燥,幽幽的问了句,“纪队,你干嘛去了?”
“没吃饱,加了个馒头。”
“一个馒头吃20分钟?”
江牧倏地凑上来,意味深长的挑起眉角,“什么馒头这么够味?”
纪炎停步,斜眼看他,唇角微勾,温柔一刀,“我带你去食堂回味一下?”
江牧秒怂,“不用了,我吃的特别饱。”
男人收回视线,大步流星的离开,光是背影都能感受到他此刻的轻松愉悦。
鹿白慢悠悠的走到江牧身边,用手肘捅他的胳膊,“纪队怎么奇奇怪怪的...”
江牧语重心长的拍拍他的肩,“孩子,等你长大你就懂了。”
鹿白奉上死亡凝视,“找练是不是?”
“你等着瞧吧......咱消防大队最变态的魔鬼教头即将落马..…”
江牧的目光延伸过去,用手比了个手枪,朝远处的男人身影瞄准。
“一枪命中靶心,砰。”
——————
明天休息一天,后天补上,啾咪大家~
不用去遗憾闹别扭和好这事,因为后续别扭多的是~哈哈哈~



星水深火热夜跑(上)
夜跑(上)
吃过饭,江淼乖乖去医务室找军医上了药,虽谈不上效果显著,但行动起来倒是舒适自如太多。
下午的体能训练是1500米长跑,不分男女,同场竞技。
女老师们怨声载道,午后正是烈日暴晒的时辰,涂再厚的防晒霜皆是徒劳,一晒就黑,一黑就丑,女人爱美,自是遭不住这种折磨。
于是乎,刚起跑时还能勉强排成一条整齐的直线前行,跑不到200米,女老师们便已各式各样的借口放弃,摔得摔,倒的倒,没过多久,她们便心满意足的到大榕树下乘凉。
跑道上,体能好的男老师一马当先冲到最前面,后面跟着三三两两的散跑人群,江淼作为场上仅存的女生,即使卯足了劲,依旧逃不了吊车尾的命运。
800米一个分水岭,男老师们纷纷下马,本是50多人的队伍,最后仅剩下20人。
江淼脚上的伤口被流淌的热汗一遍遍的冲洗,似在伤口上撒了把滚烫的粗盐,每前进一步,尖锐的刺痛感便增加数倍。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有想过要放弃,跑不动了就停下来走两步,休息够了咬牙继续跑。
台阶上的男人唇角紧抿,眼睛隐在帽檐下,幽深的目光一路追随大口喘息的娇弱身影。
“纪队。”
听见有人叫他,男人侧目,见到江牧那张坏笑脸,他收回视线,保持定点追踪的姿势。
江牧顺着他的眼神延伸过去,千回百转的“哦”了声,小声问道:“我听鹿白说,我们队的江老师是吴老队长的外孙女,这事可真?”
纪炎头也不回,“嗯。”
江牧看着那个小小软软的身影,感叹道:“你说吴老那么严厉古板的人,没想到外孙女这么清纯温柔,也是少见。”
男人漫不经心的瞥他一眼,“你有什么想法?”
轻飘飘的一句话散在耳边,他后背发凉,只觉阴风阵阵,当即就怂了,“不敢不敢,我哪有什么想法。”
话毕还别过脸,小声叨叨了句:“就算吴老不在梦里掐死我,也得被你的铁砂掌活活拍死,我活腻了我..”
纪炎皱眉:“什么?”
“没,我准备准备,整队去了。”
这家伙向来神神叨叨,纪炎早已习惯,摆个手势,也就随他去了。
等视线聚焦点重新回到跑道上,小姑娘已经晃晃悠悠的冲破终点,喜获倒数第一。
他看着她一步一拐的挪到阴凉处,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脸红似清水洗过的番茄,两手托着小小的下巴,一个人傻呵呵的乐。
男人看的几分入神,不经意间跟她眼神相撞,他心头猛颤,装模做样的转身。
低头时,唇角滑过一丝浅淡的笑意。
夏日的夜,月色如水,漫天繁星。
消防兵的宿舍区离操场不远,操场有什么动静,这里一目了然。
纪炎洗漱过后刚翻身上床,就听见操场上响起整齐的脚步声,亦近亦远,亦轻亦重。
他穿着简单的短衣短裤,站在走廊朝不远处探望,洁白的月光将绿油油的操场映照的明亮,等那小身影穿过树缝间,他一眼瞧见某个行动迟缓的小姑娘。
转身回房间拿了东西,马不停蹄往楼下赶,可人刚走到楼梯口,旁边的房间门打开,露出江牧那张欠扁的脸,“纪队,这点还夜跑呢?”
纪队长不慌不乱,“一起?”
“别,我睡了,您老慢慢跑。”
男人没时间搭理他,疾步往楼下走,等楼道脚步声停了,江牧慢悠悠的倚着走廊,顺便对屋子里看热闹的鹿白勾了勾手指。
等鹿白懵里懵懂走过来,伸头便瞧见纪队长小跑去操场的背影。
江牧“啧啧”感叹,“不愧是纪队,把握时机的敏锐度令人惊叹。”
鹿白不解的摸摸头,“他不会是得了夜游症吧?”
江牧连白眼都懒得翻,“我说,你就没有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鹿白眼神上瞟,“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来来来。”
他霸气的用手勾住鹿白的脖子,将人搂到跟前,神秘一笑,“江老师给你免费上堂课,给你做一波全面准确的分析。”
“我问你,我们跟了纪队4年,你觉得....他的女人缘怎么样?”
鹿白不假思索,“那是相当的好啊,就我知道的,随便数数都5.6个了。”
“你再想想,朱政委的独生女微微,人一海归研究生,大长腿瓜子脸,绸缎般的齐腰长发,追纪队少说2年了,她每次出现,咱队长什么态度?”
鹿白想了想,不太确定的问:“嗯,啊,哦?”
“对嘛,人家跟他说什么他都爱搭不理,你说连政委的面子都不给,何况是其它女人,但今天在食堂,你听见他说啥了没?”
“今天?”
鹿白努力回忆食堂的那一幕,纪队那句温柔的“你没事吧?”给他雷的外焦里嫩。
“难不成....”
江牧回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我就说昨天纪队突然让我送什么解暑药,还义正言辞说是吴老的外孙女,我当时就觉得有猫腻,你说他那么冷血一人,哪会这么好心肠。”
江牧拍拍他的肩,对迟钝患者表示鼓励,倏地话风一转,惋惜道:“早知道纪队好这口,我当初就该让我表妹整一双卡姿兰大眼睛,迷死他不偿命。”
鹿白冷笑着回,“那大胸呢?你也让人给缩回去?”
江牧一巴掌呼出去,拳打脚踢跟上。
“你他妈就光看胸了,我让你看...让你看...”
水深火热夜跑(下)
夜跑(下)
空旷的操场,江淼拖着沉重的身子缓慢小跑,跑了两圈后,后背浸透的汗渍能拧出水来,扎好的丸子头散成卷曲的马尾,脸颊又红又烫。
她刚想去台阶处休息会,隐约瞧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伫立在榕树下,站的笔直,一动不动。
江淼脸都吓白了,心想,难不成消防大队这么重的阳气还压不住那些沉冤的鬼魂,放任他们大晚上就这么的飘来飘去的?
就在她还在犹豫要不要一鼓作气扭头就跑时,“鬼魂”朝她招招手,“江淼,过来。”
小姑娘呆滞在原地,确定熟悉的男声,胸腔一暖,小碎步飞快晃到他跟前,停在两步之外。
“你在这里做什么?”江淼昂着头问。
纪炎朝前走了一步,月光下,能模糊的看见他的五官轮廓。
“这话该我问你,都熄灯了,为什么还在这?”
江淼垂眸,神色有些郁闷,“今天跑了最后一名,我不甘心,也睡不着,就想着出来跑跑步。”
纪队长笑了笑,忍住摸她头的冲动,“胜负欲还挺强。”
江淼小声回:“我好歹是外公的亲孙女,不能在他的地盘上,丢他老人家的脸吧。”
纪炎见她跑的一脸热汗,胸前不断起伏,低声问她:“热不热?”
江淼两手背在身后,缓缓摇头,“晚上的风吹着挺舒服的。”
男人低头,盯着她微微上抬的脚沉默了几秒,因为太疼,只有短暂脱离地面才能减少脚的承重力。
“都这样了还跑?”
小姑娘仰头看他,目光灼灼,“还可以忍受。”
纪队长沉沉叹了声,说不出是无奈多一点还是心疼多一点,圈住小姑娘细细的手腕将她拉到一旁的台阶坐下。
江淼还没弄清楚他想做什么,受伤的那只脚就被人抬起,径直放在他的腿上。
她一秒胀红了脸,好半会儿不敢正视他。
男人小心翼翼的撕开沾了血水的创口贴,江淼“嘶”了声,疼的倒吸气。
纪炎抬头,见小人眸子水亮湿润,死死咬着下唇,可怜又倔强。
他放软声线,“疼就告诉我。”
“不疼....”
男人轻轻一戳,江淼的眼泪都逼出来了,“轻点..”
纪队长低眸看她,眼角含笑,“还嘴硬吗?”
小人这下不闹了,小手捂住嘴,谨防自己疼的叫出声,以免整个操场都是尖利刺耳的回音。
他从口袋里拿出新的防水创可贴,神色专注的给她贴上,未了还朝受伤的那处轻轻吹气。
江淼心头热热的,心里想什么,即便羞涩,仍是大胆的问出口,“纪炎,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男人被问的一愣,抬起她的脚缓缓放回地上,然后,他看向被月光倾注的操场,眼神深不见底。
“我以前在吴老手下当兵时,经常听他提起你,他说他家囡囡又温柔又听话,笑起来又甜,像只黏人的小奶猫。”
说到这,纪炎侧目看向她,似笑非笑,“可等我见识了才知道,个子不高,脾气不小,哪有他说的那么乖....”
江淼被他盯得耳尖都红了,悠悠道:“我对其他人又不这样...”
男人挑眉,“我好欺负?”
小姑娘抿着嘴笑,得瑟的扬了扬下巴,“我有外公外婆撑腰,你惹我不开心,我就给外公托梦告状,让他来收拾你。”
纪队长被逗乐了,屈指敲她光洁的额,“还算个明白人。”
江淼甜滋滋的笑,随着他的目光望向绿草成荫的操场,两人就这么并肩坐着,没人说话,静逸且温馨。
半小时后,纪炎送她到宿舍楼下。
江淼道别后,依依不舍的往楼道走,可转身还没走两步,男人在身后叫住她。
“江淼。”
小姑娘回头,“啊。”
纪队长缓缓从兜里掏出新手机,别扭的开口,“微信,帮我装下。”
江淼咬紧下唇,憋回偷笑,淡淡的“哦”了声。
她几下安装好,打开微信登录界面,手机递给他。
纪队长光是思索密码都浪费不少时间,试探着输了个,瞬间登录成功。
江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男人的手机震动音跟蜂鸣似的持续震响。
男人眉头紧锁,看着小恐龙头像上红圈不断叠加的数字发懵。
“这是什么?”
小人一下清醒过来,手忙脚乱的抢他的手机,男人敏捷躲过,她不依不饶的贴上去,脸一秒红到脖子根,绝望的都快哭了。
“你别看,一条都不许看...”
她越是着急的抢,越是勾起男人的好奇心,他高出她那么多,即使踮脚伸长手,依旧够不到那个高度。
江淼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柔软的身子紧贴着他的胸,上蹦下跳的抢。
男人侧身躲了几下,可她还是不管不顾的往他怀里凑。
夏天衣薄,滚烫的肌肤在肉体碰撞中用力摩擦,纪队长下腹一热,一手狠厉的控住她细软的腰,将人按在胸口,动弹不得。
“别乱动。”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江淼从他怀里支起头,盯着他喉间滚动的小小软骨,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等人安静下来,纪炎也不管现在这个姿势究竟有多暧昧,低头看着红圈里的三个圆点发呆。
他当然不知道这是信息超过99条的标记。
等他点开,一大串长短不一的流水账刷刷刷的往上滑,大段文字夹杂精致图片,图文并茂,看着是费了不少功夫。
“纪炎..”小人眨巴眼,声音软绵绵的。
男人反应过来,慌忙松了手。
江淼直愣愣的站在他面前,逃也不是,躲也不是,两手缠绕在身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紧张的来回拉扯。
时间不够,他只草草的扫了几眼,再低头看站立不安的小姑娘,倏地想起她前两日对自己横眉瞪眼,幽幽怨怨的小摸样。
他弯唇笑了下。
难怪。
男人轻声,“这些都是你发的?”
江淼低头,小小的下巴都要戳进胸口了。
她想着,若老天能赏她一个瞬移技能,她愿意用一辈子不吃冰激凌来交换。
这实在是....尴尬的让人想投河自尽,一了百了。
小人硬着头皮道:“如果我说信息发错了,你会信吗?”
“你说呢?”
江淼肩一落,沮丧至极,“就是啊,你也不傻。”
纪队长盯着她低埋的小脑袋看了片刻,突然拿起手机,单手在界面上按了几下。
小姑娘的手机紧跟着响了,她动作缓慢的点开,发现置顶的对话框出现红红的1,她不解的抬头看他,再低头看内容。
她瞳孔无限睁大,眼珠子都要惊掉了。
『已阅。』
这不是小学老师批改作业时的专用语吗?
“就这样?”小人昂头,表示不满。
纪队长微微勾唇,笑得几分狡黠,“等我全看完,再补个观后感。”
江淼:“.........”
她不想活了,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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