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受疫情所困,在中国仍然有一群年轻的艺术家,从未停止他们创作的脚步,用多元的艺术形式抚慰着人心。郭宇剑个展郭宇剑 © Mine FM Studio“请回答”90后艺术家郭宇剑,湖南长沙人,曾就读于意大利佛罗伦萨美术学院油画系,该校是世界第一所美术学院,创建于1339年。他喜欢将西方神话和寓言中的人物,融入朦胧的梦幻世界中。陈维《在浪里#5》2013陈维在展览现场陈维,1980年生于浙江,影像装置艺术家,2008年起定居北京创作生活。他最出名的两个系列“新城”与“俱乐部”,前者探索都市人的真实生活处境,后者捕捉城市快速更新中的冲突瞬间,创作方式则是他在工作室或摄影棚精心制景、拍摄,最终的影像“以假为真”。王郁洋部分作品王郁洋出生于1979年的王郁洋,是国内最早以科技介入创作的艺术家之一,这个四月,他代表中国参展威尼斯双年展。疫情期间,一条与这些年轻艺术家聊了聊他们创作背后的故事。撰文 | 陈薇沁 责编 | 陈子文创作中的郭宇剑《夜色温柔之六青骑士与狮子》2021今年2月,南京宝龙艺术中心迎来了郭宇剑的第4次个展,展出自疫情以来的近30幅创作,其中有数幅是他首次公开的新作。艺术家刘广隶曾评价他的画:“简洁且富有重复性的形象,具有古典气息的肉身。”展览现场《溪午不闻钟》2022“一个没有风的地方”,展出了艺术家自疫情以来的32件作品,包括首次公开展出的全新绘画和雕塑。其中有部分作品,是郭宇剑首次尝试在木板上作画。在观感上,木板油画和布面油画的区别不太大,但“画的时候,会有一些很微妙的差别,这种微妙的差别,我是很在意的”,郭宇剑这样告诉我们。展览现场郭宇剑使用了长卷式的横构图,来创作《一个没有风的地方》。他喜欢中国古代绘画中的长卷式构图,“它是有个固定的观看方式的,从右往左,包括它的那种构图,还有人物的安放位置”。《一个没有风的地方》2022作品的名字取自笛卡尔的三个梦。据说1619年11月10号那天夜晚,笛卡尔做了3个梦。第一个梦,他发现自己在旋风里蹒跚;第二个梦,他的周围布满萤火般的亮光;第三个梦,他身处一个没有风的房间,他随手翻开桌上的一本书,上面用一行拉丁文字写着“我该选择哪种生活”。“在疫情下,大家都比较没有安全感,不知道该怎么办,处在一个很大迷雾的状态下。‘一个没有风的地方’,反而会给人一种安心感”。《一只克里特岛的狗》2020《谁知盘中餐之一》2020郭宇剑1992年出生,长沙人,从小生活在月湖与浏阳河畔附近,习惯了与水相伴的日子,“一出门就会碰见水”。长沙是南方城市,多雨潮湿。他将这些“潮湿”的记忆,融进了创作中,“一下雨就会是那种雾气朦胧的感觉”。《密林深处之三》2018《尔有窥乎之十》201820岁,他考入意大利佛罗伦萨美术学院油画系。该校是世界第一所美术学院,始建于1339年。佛罗伦萨是意大利文艺复兴的发源地,因为想理清楚古典艺术的脉络,他选择在这座城市留学。《人间烟火之二》2018《令我忘餐》20182016年回国后,他在北京短暂待过一段时间。辗转一圈,郭宇剑决定忠于自己的性情,远离大城市,回到长沙,“我比较喜欢自己待着”。2017年-2019年创作的“人间烟火”系列,是一个郭宇剑的早期创作尝试。郭宇剑创作手稿局部自从留学毕业回到长沙后,很多人经常向他询问同一个问题——为什么作品中人物形象,都是欧洲人的模样? 这让郭宇剑感觉很困惑:“至少在我看来,这就不是我会着重去想的事情。”左:《尔有窥乎之五》2018右:《尔有窥乎之六》2018他对中国古典也同样热爱。2018年创作的“尔有窥乎”系列,灵感就出自三国时期的《洛神赋》。画面上方的拱顶元素,用来突出每幅画相对应的诗文,使之既可连续成一组叙事,也可独立成一个小剧场。《最后的晚餐之后》2019郭宇剑工作室他有不少系列作品,都是从文学经典中延伸而来的。略带忧郁的西方文学非常吸引他,尤其是作家马赛尔·普鲁斯特的作品,“普鲁斯特这种美学对我影响非常大,他的《追忆似水年华》,你不一定要从头读到尾,从中拿出任何一段话,都能够独立的成为一个作品” 。《梦里有蕉鹿之一》,2022内心多愁善感的郭宇剑,常常会陷入焦虑。“太容易焦虑了。现在很多事情都可以让人焦虑,但我不会因为焦虑而影响自己的工作节奏或者生活节奏。画画的时候,我会把这种焦虑给过滤掉,或者说是消化掉。”《屏风前的椅子》,2021对于未来的创作,郭宇剑想按目前的脉络继续实践,“至于它会呈现出一个什么样新的面貌,我自己也不太确定。”“Make me illusory” 西岸美术馆展览现场摄影:Alessandro Wang“旧事如新”(2022)新加坡大田秀则画廊展览现场2021年-2022年,陈维接连办了三场个展,新作《点亮我》《协奏曲/ 弹幕》《布洛克球》中,他继续以敏锐的视角,重现疫情后的生活体验,把舞台感的装置搬进美术馆展厅,交流、隔断和虚拟现实的主题,重复出现。上海西岸美术馆的0号展厅,一个很标准的“白盒子”空间,被陈维进行了这样的布置:闪烁的电子屏幕悬在墙上,马卡龙色彩的布洛克球散落一地,半截门框立在半当中,虚无缥缈的蓝天布景,如梦似幻。一切都是假的,但又以假为真。摄影:Alessandro Wang这次在西岸的新展上,他还把摄影作品“新城”的某个置景,实地搬到了展厅。在大城市,日常难免会遇见许多的隔断,打断了正在进行中的活动,例如维修的马路上放出来的警示牌,步行街上为防止车辆驶过的石墩子,这些设置有临时性的,也有长期的。这就是这些五颜六色的球,最初的灵感。而疫情发生后,更多戏剧化的成分,比如“生活被阻断”的隐喻,被添加到这个作品的解读中。陈维感慨,“是观众给了这件作品很大的注脚。”新作《点亮我》创作《点亮我》的时候,他借用了时下网络世界里流行的gif形式,做出来后意识到,这也是另一层面的“自画像”。画面中,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而唯一的变化是人物被电子设备照亮的面部。“做这件作品像照镜子。我当时就是那样,在沙发上一躺,每天手机都能用到发烫。”陈维跟我们回忆起2年前,疫情刚大规模爆发那会儿,自己突然无所事事的迷茫,“其实那时候大家都很手足无措的,有点绝望。”《点亮我》对电子设备的过分依赖,成为了思考与创作的切入点,“手机一旦消失,内心瞬间涌来万般焦虑,是不是在一些东西面前,人类好像无能为力……”陈维图片致谢Dazed China,摄影:王阳1980年,陈维在浙江小镇出生,一直在杭州生活到28岁。2008年,也许是受到了一波奥运带动的北上热潮,他和很多南方艺术家一样,来到北京谋求发展。这次搬迁,也让他的视野从向内转向外。尤其是奥运热潮下,城市更新速度迅猛,他由此开始了一个新的系列,取名“新城”。他独创了一种拍摄方式:捕捉与定格城市发展中的冲突一角,通过在工作室或摄影棚置景并拍摄,创作亦真亦幻的影像装置。陈维《康复之屋》20082004年的第五届上海双年展“影像生存”是他人生重要的转折点。当时国内的当代艺术展览不算多,更不用说影像相关的展览,为此他专程赶到上海来看展。“我突然间觉得世界变得好大,好像什么都可以做,然后你就会有非常强的求知欲,会很想看更多的不同艺术家的作品。”他也是幸运的,相对年轻就闯了出来。陈维《蘑菇》2016陈维《粉色の球》2021从20多岁到40岁,他自认创作和成长速度“正常”,稳定产出新作。一般动手做一件装置是一到两个月的功夫,但是思考的时间则更漫长些。他甚至能做到好几个系列同时做。陈维工作室里的猫咪回看20多岁时,陈维说自己有些叛逆,看什么都不觉得满意,但也并不觉得哪里不好。现在的状态,相对规整得多,每天差不多8点钟起床,早晨的这段时间,就留给自己在家中喝杯咖啡,听音乐,读书,或看球赛。陈维《新站》2020“艺术家其实什么都不能做,非常没用,但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有另外一个角度让你去看得见,也许也可以这样去打动人……”上:威尼斯随处可见的双年展海报下:刚刚揭幕的第59届威尼斯双年展展览现场图源:la biennale中国国家馆展览现场,花园展区作品《雪人》4月20日,水城威尼斯久违地因为艺术而沸腾。在第59届威尼斯双年展的预展现场,军械库外的花园展区内,灼灼的春日暖阳洒在一件金属雕塑上,这是属于本次中国国家馆“元境”的室外展区,雕塑的创作者便是王郁洋。“LUNA”展览现场,MDC北京同时,在北京的MDC画廊空间,王郁洋的全新个展“LUNA”(月球)正在进行中。展厅被布置成全黑色背景,8幅彩色的月球绘画,带领观众开启一段“似真似幻的探月之旅”。出生于1979年的王郁洋,是国内最早一批以科技介入创作的艺术家之一,编程、算法生成艺术......自2007年,他都一一尝试、实践到现在。“艺术的价值在于突破常规认知。”“月球”系列绘画,最早从2012年开始,延续了王郁洋一贯的跨学科创作方式。《The Moon 20181110》2019“月球”系列创作过程截取自《A New Energy in Chinese Art》导演: Fabien Pacory创作过程中,他需要戴上自制的数字眼镜。眼镜内置摄像头,他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变成黑白色。他手握调色板,只能通过黑白色调的深浅来选择颜色,以此描绘记忆中的黑灰色月球表面。摘下眼镜,月球就变成了彩色。最初开始创作这一系列时,设备条件有限,眼镜又大又沉,清晰度也不高,画上一会就让他感到头晕目眩。当时,他这样画了两幅就暂停了。直到2017年,王郁洋更新了设备,换上像素更高的内置相机,重新开始创作。左:《The Moon 20191002》2019右:《The Moon 20190219》2019画面中的背景——月球,都是基于NASA的探月照片,进行再创作的。随着科技进步,探月照片不再仅仅是模糊的远景,细节越来越多。当不加修饰的质地与色彩相遇,令人反思:究竟什么才是真实?王郁洋告诉我们:“打破对今天所生活世界的既有认知,质疑、反思我们眼中的真实,这是我创作的内核。”月亮,则是他通往这一内核的重要桥梁之一。王郁洋《再造登月》展览现场 2007年王郁洋《再造登月》视频静帧截图2007年,王郁洋根据1969年尼尔·阿姆斯特朗登月实况录像,复制了整个过程,并制作成影像。作品展出时,他把自己拍摄的彩色视频与原本的黑白录像对立呈现,相似的画面让观众难以分辨哪一个才是艺术家精心制作的“复制品”。现场还展出了他为拍摄而做的道具、太空服,比起艺术展,这更像一个航天科技博物馆,引起观众对历史、科技真实性的质疑。《人造月》2007《人造月2》2015 展览现场同一主题,2007年他做了《人造月》,用冷白光节能灯呈现人类对月亮的想象。到了2015年,他创作《人造月2》,有了更多色彩。众多白色屏幕构成直径4米的球体,外面包裹着偏振光片,每一个偏光片都在随机算法下旋转,从而折射、反射出不同色彩。新的人造月,仿佛拥有了自主性。他想借此传达:人类创造的事物已经超脱我们的控制,反过来介入、影响着我们的生活。《雪⼈》雕塑第59届威尼斯双年展中国国家馆展览现场在这次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现场展出的两件作品,也是王郁洋借由科技手段实现的。他设计编码,让计算机生成作品,自己仅作为制作者,将作品落地成型。借由科技,继续思考人与人造物之间的关系。《人造月2》2015最初进入这个领域时,他甚至还不太懂编程,“困难当然是有的。但对我来说,这就像打游戏一样,解决问题、积极面对,让我觉得特别愉悦。反倒是没有问题出现时,创作就变得没有意义了。”[/b]